曹頫见曹寅肃容,撂下胳膊,站在曹项身边,垂手听了。
伯侄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随后有小厮道:“老爷,大爷回来了。”
“颙儿进来,你两个小兄弟回来了。”曹寅扬声道。
曹颙也是听门房说曹项兄弟来了,才直接到书房。从上个月他们兄弟去海淀读书,这已经过去月余,兄弟几人少不得大礼相见。
曹颙身为兄长,少不得过问几句二人功课。
虽说他没有经历科举,但是一笔好字出自书法大家,打小家学里的先生也是将曹颙的聪敏赞了又赞的,所以曹项兄弟两个对于堂兄过问功课,也恭敬答了,丝毫不敢有抱怨轻视之心。
寒暄完毕,曹寅打发他们先回东府。
屋子里只剩下曹寅父子二人,曹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册子,递给曹颙。
曹颙晓得父亲近些日子预备这“应试宝典”,刚才也见曹项兄弟手中拿了。既然他们都有了,那手中这份自然是给别人的。与曹家有关系的应试之人,只有曹家的前西席钱陈群。
“钱陈群有大儒之风,总有出头之日。只是性子淡薄些,少了功利之心,要不然定能封阁拜相。不过,以其大才,即便不能为阁臣,也能以文章立世。”曹寅说道。
“父亲,他性子孤介,就算送过这个去了,也未必会用。”曹颙说道。
钱陈群书生气浓,骨子里有些清高,所以曹颙这般说。
曹寅笑着摸了摸胡子,道:“不是给他用的,只是让他承这个人情。倘若今科不第,还能在回来教导天佑他们几年。”
瞧着父亲的意思,竟有些笃定这钱陈群会落第。
曹颙心中大奇,若说侵淫八股功夫,就是曹项兄弟两个加起来,也比不得半个钱陈群。
“父亲,莫不是钱陈群有什么犯忌之处?”曹颙想来想去,只有这个。
曹寅点点头,道:“康熙四十四年,皇上南巡时,看了钱陈群的献诗,爱其才命其随扈回京应试,他以母疾不赴。换做其他人还好,不会翻出十几年前的旧事。这赵申乔如今处境尴尬,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怎会点录此人?”
曹颙听了,只能无语。
钱陈群未及弱冠,就名扬江南,十几年来仕途无门,想来也是此事的影响。
与赵申乔同朝为官,曹颙原本还对他的处境有所怜悯,眼下却是晓得可怜之人当有可恨之处。
果不出曹颙预料,就算是曹颙亲自前往,钱陈群仍是婉拒了曹府好意。饶是如此,曹颙也将那册子留下。
钱陈群有名无势,既然是其母让他应考,那没有考中,也不会怅然回乡。
京城各项花销多,居住不容易。能到曹家做馆,也算给钱陈群提供一块净土。
曹颙留下册子,也是为他落第回曹家提供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