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哥儿……”紫晶拉着曹颙的胳膊,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与不安,缓缓的说道:“请容我明日……请容我明日……送老爷最后一程……”
说到最后,她放开曹颙的胳膊,垂下眼帘,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
曹颙见紫晶这般为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正侧耳聆听。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句,他不由怔住。
紫晶只觉得像是等了几辈子,也没有等到曹颙发话。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身子已经软了下去。
曹颙一把扶住,她才没有跌到地上。
“如今天寒地冻,你又病成这样,如何禁得起折腾?”曹颙带着几分嗔怪道。
他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古怪,又觉得不大可能。父亲今年六十一,紫晶三十二、三,两人相差小三十年,如何能扯上关系?
紫晶听曹颙没有将话说死,睁开泪眼,里面已经全是祈求:“大爷,老爷是我的恩人。没有老爷,我早就落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怕是早就断送了性命,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二十二年前,老爷领着我入曹家。这般解困救命之恩,我却无力为报,如今只能最后送老爷一程,以尽寸心……”
见紫晶如此,曹颙就算觉得古怪,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帮紫晶擦了擦眼泪,故作轻松道:“想去就去,只是你也是病号,今晚早些歇,好好发发汗。明日多穿些衣裳,再为了这些虚的,将你的病闹严重了,老爷也难安不是?”
紫晶使劲的点点头,说话间,就听到院子里脚步声起,乌恩带着个小丫鬟提了食盒过来。
紫晶晓得今儿“坐夜”,前边还有得忙,打发曹颙去前院。
从葵院出来,曹颙挑了挑嘴角,对于父亲不知该不该佩服。
父亲临终前,没有交代自己一言半语,曹颙还觉得奇怪。后来在装遗折的匣子里,看到父亲留给自己的遗书。
除了孝敬母亲,照看二房堂弟堂妹之外,曹寅还专门交代儿子一件机密之事。
遗书中提及,他有一房外室流落江南,曾为曹家诞下一子。
因各种缘故,那女子始终没有收入府中,也没给与名分。他请儿子使人下江南,寻找这人,照拂一二。还提及若是对方愿意,对方百年之后,可葬入曹家坟茔,与曹寅同葬。自然,这个是要瞒着李氏的。
那外室所生之子,曹寅没有特意提在何处,只是说了一句,当年是以为这孩子“夭折”的,且“夭折”之日就是曹颙落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