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颍跌坐在炕边,脑子里一片浆糊。
虽说“出嫁从夫”,但是这恶名要是背上,一辈子就无法洗刷。
她记得清楚,早年因“嫉妒”、“跋扈”恶名,使得母亲不得祖母待见,亲戚之间提及母亲也都是带了几分挑剔。
就是父亲,在外头受了同僚嘲笑,回来也要向母亲撒火。
相对而言,伯娘李氏却是贤良淑德,没人能挑出半点不是。
从小开始,曹颍就想,自己不能学母亲,坏了名声,让人瞧不起;要像伯娘似的,公婆疼爱,丈夫敬重,妯娌们羡慕。
孙珏性子孤拐,有时候跟孩子似的,胡乱发脾气。曹颍都忍了,就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想着“贤良淑德”四字。
要是坏了名声,这些年的忍气吞声算什么?
曹颍使劲咬了咬嘴唇,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那空了大半的首饰盒,手上摸出只包金的簪子,脸上露出几分自嘲。
在曹家,就是体面些的丫头,也不会用包金首饰。自己嫁人十多年,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却是连丫鬟都不如了。
想到儿子娶媳妇,曹颍使劲攥了攥手中的簪子。不为了别人,就为了儿子说门好亲,她这“贤良”的名声还得维系……
不管曹颍如何想,孙珏却是铁了心的卖人。
次日一早,孙珏往衙门去前,还特意提醒了曹颍,不要耽搁,赶紧寻人牙子领人。还提了一句,叫人给她们换身旧衣裳,首饰什么的,半件不许带走。
曹颍口中应了,送走了孙珏,叫来自己的陪房乔氏,让她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去趟国公府。
却说孙珏这边,到了衙门,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坐不住。
程家那边最后期限是今日天黑前,曹府剩下的那六千两银子,约好的是今儿中午取。
孙珏只觉得度日如年,煎熬中过了半日,到了午初(中午十一点),就匆匆从衙门出来,骑马往曹家去。
曹家这边,郑虎、吴盛已经使账房从银库中提了六千两银子,等着孙珏过来。
昨日那三千两,没有用车,只有两匹骡子拖了,送到孙宅。今儿这六千两银子,好几百斤,就装了骡车。
事情将了将了,孙珏倒是生出几分仔细之心,看了看自己带着的两个长随,又看了看五大三粗的郑虎。
这两个长随是这几日新选出来的,之前的两个长随,见了孙珏的丑事,孙珏哪里还会摆在眼跟前,直接打发到自家城外的小庄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