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康熙身后,没有看到康熙的动容,只是见皇父进门后,对十三阿哥都“视若未见”,心里有些没底。
康熙想到那六十万的标,问十六阿哥道:“那个王鲁生是何人?这么多的绢帛一下子流出去,可算妥当?”
十六阿哥闻言,斟酌着说道:“回皇阿玛的话,这王鲁生是山东沂州人,内务府皇商,有子弟在广州打理南洋商道。儿臣曾见过一遭,看着带着几分齐鲁的爽直之风。”
“沂州?”康熙沉吟着,抬头望向曹颙,道:“就是你早下年外放的地界?是曹颙认识的?”
不能说目光如刀,但是那种探究的意味,也使得曹颙手心发潮。
一个回答不好,就要引得康熙多心,以为他不安于室,将爪子伸到内务府。
之前为十三阿哥欢喜的那点好心情,早已烟消云散,曹颙不禁想要问候一下康熙的长辈。
心里恨恨,曹颙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将自己同王鲁生的交往简单说了,从康熙四十九年养珠方子拍卖说起,到山东“烧锅之乱”时王家叔侄的相帮,到内务府招投标,王家中标,挂名内务府。
样子要坦然,情节也要磊落,像扬州望凤山庄“救命之恩”那样影响和谐的部分,就略过不提。而像王鲁生使人报信,暗中照顾曹颙之事,也要重点提上两句。
不得不说,曹颙那张貌似老实的脸,还是很有一定欺骗性的。
即便是多疑的帝王,也放下心中那点不快,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这个王鲁生倒是个晓得忠义之人。只是商贾贱业,纵然是旧识,也当记得尊卑,不可失了规矩。”
曹颙这边,甚是“恭敬”的接受其教诲。
十三阿哥坐在一边,却如同坠了冰窖一般。“商贾贱业”,这四个字,说的是自己么?
实在不怨他多心,这些年杯弓蛇影下来,他对皇父虽不失敬爱之心,但也添了几分畏惧。
曾经宠爱无加的皇子,被冷落多年,斥责数遭,再无昔日自信。
康熙此时,已经顺了心气。
凡事就要看怎么想,若是中标的王鲁生,背后站着宗室诸王,他就会琢磨,是不是别人算计自己的银子;这站着的是曹颙同十三阿哥府,他的想法就换了。
曹颙是谁,是十六阿哥的好友至交,是内务府银行的幕后创办者。就算王鲁生真是他拉来的,那目的肯定同十三阿哥一般,想要帮衬银行一把。
至于十三阿哥用全部积蓄拍下那八万两银子的粗布,康熙虽感念儿子的这份孝心,却不赞同他这般做。
十三阿哥为人子,想要尽孝心;康熙为人父,也不愿儿子过得艰难。
只是瞧着十三阿哥魂不守舍的模样,康熙心中叹息一声,一个字儿也不忍多说。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先开口,屋子里一片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