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脸色晦暗,像是疲惫至极,没有看到十三阿哥的失态,揉了揉额头,道:“大军开拔两年,备战一年多,今年开打了。六月里、七月间,出动了几次大军,歼敌两百人,他们也好意思报大捷!户部的银子早空了,如今军饷钱粮全赖地方。已经有人弹劾云贵总督蒋陈锡、云南巡抚甘国璧迟误军饷之罪了。云南从去岁开始就少雨,许多地方绝收,不少地方还等着朝廷放粮,哪里又能预备出军饷来?”
说到说着,四阿哥已经带了几分怨愤:“朝廷空糜,官员不思报国,各个尽晓得贪银子。一个知州,亏空就能数千两,一个知府,开口索贿,就是一万多两!都该杀!”
这说的,就是年希尧牵扯进去的安徽官场贪墨案了。
十三阿哥没有接话,想起一个关于年羹尧的传言来。
年羹尧康熙四十八年去四川,在四川先巡抚后总督,已经十二年。期间,回京叙职过两、三次。
平常年份,就算人不回来,礼也是不断的。
这并不算稀奇,也是外地督抚常例。
年希尧固然贪婪,年羹尧手上也不是那么干净的。否则,他当年拿什么左右逢源,四处投机?
而后,八阿哥薨,年羹尧也对四阿哥死心塌的起来。
据十三阿哥所知,四阿哥府的进项,除了王府庄子,就是年羹尧的孝敬。
只是现下,四阿哥当年羹尧是心腹,顾不得这个。他又最是护短的,如今看年羹尧“忠心”,这银钱“孝敬”也就生受了。
等到日后追查起来……十三阿哥心下一颤,对于眼前向来关系最为亲厚的兄长,莫名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一路上快马加鞭,曹颙终于在八月十四回到京城。
进了城门,曹颙暗暗松了口气。人就是这样奇怪,多年前,他曾想要逃离京城;在京城待了十来年后,这里又让人有了念想。
秋风送爽,京城里不少街道连个都挂起花灯,街上行人手中也多是提着点心包。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嘴里吆喝着“月饼”,实际上不过是百姓人家吃的红糖饼。
二、三文一个,不过是百姓人家买来凑节景的。
街上人熙熙攘攘的,曹颙等一行只能勒马慢行。
路过前门稻香村时,看着排得街尾的队伍,小满直念叨:“半年没吃稻香村的饽饽了,真是想这口了,回到家里,一定使人买个三、五斤,好生解解馋。”
曹乙在旁,看着他座骑两侧挂着的大包小包,打趣道:“是想吃饽饽了,还是想吃旁的?小别胜新婚,这回弟媳妇可得小心了,说不得要被你囫囵个吞进去。”
小满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听了这打趣,哼哼了两声,道:“二师父别尽晓得打趣小的,有能耐二师父回去了,别想着往前门胡同去,忍个三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