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勒住马缰,却没有下马的意思。
他侧过头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就有个年轻武官策马近前,道:“直隶巡抚李维钧可在?”
李维钧早年做过年羹尧属下,又为年羹尧倚重,与年羹尧身边近人多是相识。
眼前这人,李维钧也认识,正是年羹尧一同年之子,投奔到年羹尧帐下。
看着他大喇喇骑马上前,当着自己面,像是不认识似的,连官职带姓名一起叫,李维钧心里一抖,晓得不对劲。
接官接出这样的场景,后头的文武官员,也都摸不着头脑,齐刷刷的望向李维钧。
李维钧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自己出了纰漏,硬着头皮抬头道:“本抚在此,敢问这位大人……”
那年轻武官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大将军问,紫缰黄带在此,尔等为何不跪迎,藐视天恩否?”
李维钧闻言,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一时间生出许多怨恨,年羹尧就算“衣锦还乡”想要显摆,也不该拿自己做筏子,众目睽睽之下,太不给自己留情面。
可是年羹尧手中握着的,腰间系的,确实是“紫缰”与“黄带子”这两样御赐之物。
李维钧挤出几分笑。道:“是本抚失礼,理当跪迎大将军。”
那年轻武官没有立时就走,又说了一句:“大将军有令,不要挡了官道。”
李维钧听了,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半晌方应了一声。
范时捷在旁,已是觉得不对。
即便年羹尧身上有御赐之物,也不当如此托大,要一省巡抚跪迎,又是在一省官员前,当众使人吩咐李维钧,与其说他招摇,更像是故意落李维钧颜面。
毕竟,人人都以为,李维钧是年羹尧嫡系。
现下,年羹尧这做派,可不像是对自己人的样子。
后边的官员,看到这番变故,已经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说起此事。
李维钧僵硬的转过身体,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冷冷的看向两个大嗓门官员。
那两人一哆嗦,立时收声。
不管顶头上司是不是年大将军的嫡系,想要收拾他们,还是小菜一碟。
“让出官道……”李维钧缓缓的说道:“左右分列,跪迎大将军……”
众人还没醒过神来,李维钧已经先前一步,走到官道左边,双膝跪下。
这个时候,他脑子木木的,已是忘了去让范时捷。就算神智清明,他也不可能让范时捷先跪。
年羹尧是在直隶地面,要的是他这个直隶巡抚,带领直隶官员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