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想落下“怠慢老臣”的名声,这回指派孙柱出京,也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下。
若是孙柱不知趣,恋权不放,那皇上只怕更为厌恶,到时想要平安告老也未必能够。
次日里,曹颙依旧如故,诸事安排对孙柱礼敬有加。
孙柱叹了一口气,对曹颙道:“曹大人心性厚道,老朽不及。”说到这里,带了几分怅然。
其实,曹颙是带着几分糊涂的。
不知道,好好的,皇上怎么就厌弃了这个老臣?
作为康熙朝留下的老臣,孙柱也算谨慎小心的性子,否则也不会平度度过数日朝廷变动,留到现在。
曹颙之前又没听到风声,心里猜测着是不是皇上有心换阁臣,大学士又没有缺儿,才折腾孙柱。
曹颙之所以对孙柱礼敬,是他习惯尊老使然,并无所图,所以才会前后如一。
孙柱却是惯会猜测人心的,将这个当成是曹颙的“厚道”,忍不住对他倾述了几句。
熬了一辈子,不能风光荣养,只落得个惨淡乞休的下场,孙柱心里也是煎熬。
等他说了缘故,曹颙才晓得这其中并不干系朝政,而是另有隐情。
隐情竟然是因孙家同年家的私怨。
没错,就是年羹尧所在的那个年家。
年遐龄病重,皇上仁慈,已经赦免流放的年家子孙回京侍疾。
任是谁也想不到,在这之前,皇上还曾下降年家,亲自探望了病重的年老爷子。
如此隆恩,入罪臣之家,年遐龄父子除了感激涕零,自然再无二话。
皇上却是有些不落忍,主动询问起年遐龄还有什么心愿。
他以为上了年岁的老人,放在心上的只有儿孙,不是为年羹尧流放的那几个儿子求情,就是为福惠阿哥说话。
没想到,年遐龄既没提到流放的孙子,也没提到宫里失母的外孙,而是拉着长子年希尧的手,对皇上道:“皇上,奴才这长子,并不曾借光年家什么光,倒受了不少委屈。他又耿直,不会来事儿,奴才不放心的,只有他一个。奴才只怕奴才去后,他无法立身……”说到最后,已经是老泪纵横。
年希尧年将花甲,曾做到督抚之职,又不是稚龄之子,哪里用担心立身不立身的?
年遐龄哭哭啼啼的,说不真切,雍正就召了年家两个管家,询问老爷子这般说的缘故。
这才得知,自从年前卧床,老爷子便时常忧心,担心自己身故后,长子受年羹尧拖累,被人迫害报复。
年羹尧虽已经问罪身故,可他盘踞西北十数年,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中有不少依旧在官场,年家却日落西山。
因皇上待老爷子礼遇,使得那些想要报复的人也心存忌惮;若老爷子身故,怕是儿孙跟着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