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个“赈济拟行条例”的折子昨日就递了上去,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相信,对于雍正这位热衷“反腐”的皇帝来说,那份条陈绝对会瘙到其痒处。
没想到,却是没有动静。
他不知道,雍正比他想象的还重视那份条陈。
他想的是得到雍正的批示,按照这样的法子行今明两年的赈济之事,雍正却是想要将此法定为常例。
因其中涉及的事情多,雍正才在斟酌,并没有仓促着手此事。
曹颙正想着出神,就听到有人唤道:“曹大人……”
曹颙转过头来,远处疾行几步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伊都立。
伊都立是中秋节后才回京的,当时就曾到过曹家探访,因正好遇到恒生“重病”,曹颙没心情待客,两人也没有多说就散了。
伊都立原本有些富态,而且像其他八旗勋贵那样,重视穿着打扮,在关外这几个月风里来、雨里去,大变模样。
如今看起来,又黑又瘦,再没有八旗贵人的模样。
“伊大人……”曹颙拱了拱手。
伊都立大声道:“肚子咕噜半晌,我正犹豫着,想找个地方立时解决,还是回城再说……即是碰到孚若,那就不用想了,路上扯闲篇就过了,回城再祭五脏庙……”
两人实在相熟,也没什么客气的,见他没有乘车轿,曹颙便请他上车坐了。
等马车帘撂下,伊都立方打量曹颙两眼,方小声道:“近日虽说你家有些不太平,可你也要多宽解宽解自己个儿……只要你好好的,有多少事儿都不是事儿;你有个不好,多少事儿也是事儿……”
这番好意,曹颙自是受了,也投桃报李道:“大人这几个月也劳乏了,到底人到中年,当滋补保养也要滋补保养,方合养生之道……”
伊都立听到“滋补”二字,立时苦了脸:“孚若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太如今出了佛堂,见天的想着如何给我补身……就算是天灵地宝,一日三顿下来也不是补身的,而是催命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人多体恤吧……”曹颙想到李氏,颇为感触道。
伊都立的神情,却是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道:“老太太说,我长到这么大,才终于像阿玛的儿子……”
曹颙听了,不由愣住,随即明白过来,晓得伊都立为何犯别扭,不好说什么,只能劝道:“不管咱们多大,在当娘的眼中,都是个孩子……这天下间当父母的,哪个不是‘望子成龙’的?就是我们老太太,对我也多有期待。”
伊都立却轻哼一声,道:“孚若在笑话我?还望子成龙呢?我连孙子都要有了,又不是孩子……”说着,略带惆怅:“我本以为我们老太太冷清,加上外公当年的事情,才心灰意冷,鲜少关心时政,没想到却是因对我这个做儿子不报指望,才会如此……”
曹颙抚着额头,并没有再劝,只是想想人与人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