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通人性地瞪着她,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
桃桃拿枕巾给它做了个窝,怕它清晨要出去觅食,就没有关窗。
富贵严格来说并不是金丝雀,只是长得像,它是一种鸟类百科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品种,从桃桃很小时就在道观安家了。李三九给它取名叫富贵,可它并不太亲近李三九,除了桃桃,它没听过谁的话。
富贵窝在枕巾里休息,桃桃躺在床上盯着潮湿发霉的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桃桃又做梦了。
梦里弥天大雾,深不见指,她站在雾的中央,无论朝哪个方向都走不出去。
无数双枯手从雾里探出,架住她的四肢,她一动不能动,朝前方望去,雾渐渐薄了。
黑袍男人从雾中走出,他站在她面前,静静凝望她,仿佛在窥视一场易碎的美梦。
桃桃也看着他。
她知道,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是不恰当的,从小师父教她认字时说过,美多是形容女人,俊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可桃桃觉得,英俊两个字远不足以囊括这个男人出现在面前时带给她的震撼。
他并不艷丽,也不阴柔,身上却有一种别致的、桃桃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的风情。非要形容,只有大漠孤烟散尽后天穹上的白月弯尖、日升之初缭绕在峰巅云海霞光、时光洪流里从未泯灭的璀璨北斗才能媲美一二。
桃桃。他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如天穹之上的月亮,几回魂梦与君同。
桃桃惊醒,窗上的风铃一直响,她转头去看,金丝雀站在窗台,嘴里衔着一根不知哪里弄来的桃枝,它从窗口飞进来,桃枝撞了风铃,所以才响个不停。
桃桃起身按住风铃,夜又变回寂静。
她出去洗了把脸才勉强从梦中冷静下来,回到房间时,手里拿了一个装满水的易拉罐。
她将桃枝插进去生着,摸了摸富贵的头:这里不是家,下次不要随便叼东西回来,主人会介意的。
金丝雀好奇地围着她跳来跳去,桃桃把水瓶推到它面前:你来照顾它,说不定明年就能开花了。
窗口吹进一阵凉风,桃桃想起罗侯说今夜有雨,擦擦手准备关窗。
可就在转身那一刻,她的眼睛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填满。
床是黑的、墙壁是黑的、窗上的风铃是黑的、城市灯火寂灭,夜景也被渲染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