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病房外,男人已经醒了,正在和朋友聊天。
那丫头狡猾的哟,一开口就问我要三千块钱。
那你给了吗?
当然,不给也太没面子了。
在别的地方三千块钱都能包宿了,你这亏大了呀。
不亏,等我好了以后还去,天天点那丫头给我洗最便宜的脚,多吃几次豆腐就赚回来了,她要不听话,明天警察来了我就说是因为她坑我钱我才心事重重失足从楼下摔下去的。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当时我真觉得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监控上怎么会看不见人呢
桃桃抱着手臂在走廊听他们胡侃。
夜色深了下来,朋友回家了,梁德昌做完最后一次检查也躺下睡了。
桃桃闪进到配药房,换上搭在椅子上的护士服,推着小车进了病房。
桃桃把烧成粉末的遗魂咒加入水杯里,又掏出两片VC,刚准备叫醒他吃药,身后的门突然响了。
她连忙一个打滚钻到病床下,同时把小车拉过来挡住自己。
不远处的房门大开,桃桃屏住呼吸盯着门口,却看不见人进来。
深夜静寂,就在桃桃无聊地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门又关了。
桃桃莫名其妙,钻出来想继续给男人下咒,可是装着咒灰的杯子不知什么时候倒了,咒水流得四处都是,已经没法用了。
*
夜深邃无边,梁德昌惊恐地瞪大双眼,他的四肢此刻变得缥缈,完全没有肉感了。
周围一片漆黑,他飘浮在一片虚空之中,咽喉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说不出话,也无法呼吸。
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人朝他走来,他发出呃呃的求救声,却见到声音的来处出现一个全身拢在黑袍里的男人。
男人看不清面貌,左手提着一柄血红的镰刀,像极了故事里勾命的死神。
漆黑一片,但这是人间。
男人这句话如天外传来的声籁,听起来十分不真实。
下一秒,梁德昌眼前的黑暗消失,世界变得灰蒙了,无数透明的灵魂体排着队从眼前走过,面容愁苦,声音凄哀,他们衣衫褴褛,朝路的尽头走。
他再往路的尽头看去,只见一座座荒原之上布满刀刃,四周的湖海翻腾着熔岩,众生如蝼蚁于铁砧上骨肉尽碎,于铁臼中碓磨成泥,炽热的锯斧剖开身体,血肉淋漓,凄厉无比。
这里,才是炼狱。
男人走到他面前,镰刀的弯尖抵住他的耳侧,冰凉的触感一路滑下来:欺善凌弱,入油锅狱,奸邪淫逸,入火山狱。十方炼狱,复复死生,血殍千里,总有你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