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三盏萤火灯朝少年面前一放:喏,还你的,不准再生气了!
白袍少年依然沉默,瘦削的身影有几分萧索。
桃桃见他没有反应,把灯笼强行塞到他手里:明天,最迟明天醒来,我要看到你对我说话,要是还不肯消气不肯说
她扬起拳头,威胁道: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会揍你。
她说完进屋睡觉了,留下沉默的南宫尘和一脸呆愣的慧觉。
时值冬日,蛮荒狱下起大雪。
这是一年来天地之间颜色最亮的时候。
哪怕黢黑的乌云也掩不住积雪的亮色。
东极扶摇木的枝干堆满落雪。
慧觉冷得在树下烧起了柴火,他裹着桃桃从奴隶市集为他淘来的厚棉袄,望着她进屋的身影。
张牙舞爪的,但牙不尖,爪也不利。
如果说初遇时还觉得少女是个凶悍的鬼魂,那么几年的相处下来,慧觉早把她性子摸透了。
凶悍只是看上去,实际她口中的揍只是揪揪耳朵捏捏脸,就算把她惹急了,也就是再多踹一脚。
她虚张声势。慧觉在篝火边烤着冻僵的手,你又在做什么?
南宫尘静了很久,忽然起身走向小屋。
桃桃睡熟了,他站在床前。
破窗之外细雪飘摇,落于枯萎的桃树上。
桃树是那日从奴隶市集回来后他从荒原上移来的,瘦瘦的一棵,桃桃点了花粉后依然半死不活。
慧觉跟在他身后进来,见他手中起了一道雪白的印记。
这术法他认得,是鬼王殿拿来的术法中的一卷,上个月他还朝南宫尘请教过。
施术者可以经由此术窥探人的记忆。
慧觉:你当真要看?
这些年他从未和南宫尘动过手,也从不知他修为精进到什么地步。
此时感受到他体内流泻的磅礴气息,慧觉怔住了。
南宫尘以行动作答,他手指轻轻点在少女额头。
顷刻间,他灵魂飘忽,置身于少女的记忆之海。
海面空空,如她所说,她确实失忆了。
数千万记忆的光球悬浮在身周,里面只有南宫尘和慧觉的身影。
少数的光球色彩绚烂,并非蛮荒狱的长夜之景,但画面模糊,里面的人与景,通通看不清楚。
在静寂的海面,有一条幽深的路,连通着远处迷雾背后的深海。
南宫尘踏上那条路。
越向深处走,迷雾越浓,遮住了海面上悬浮的桃桃的记忆光球。
他拨开粘稠的迷雾,脚步缓慢坚定地走在潮湿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