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灯光昏暗,他对着灯光摇晃药剂,手掌的投影将他半边面孔隐藏于黑暗。
他单手用磨砂轮敲开药瓶,一言不发地拿出针管,抽出半管药水。
可是准备注射前,医生却犹豫了片刻,叹息着转向仪器,轻声道:强行镇定没有医疗效果,不能糊弄病人。还是再试试电疗。
董存棋呆愣地注视着他,看到这忽然暴起发难,怒不可遏:你是不是要吃回扣!不许偷工减料
在医生愕然的目光下,他按住医生的双手,逼迫对方抽出一满管的药液,强行摁进自己的肱二头肌。
医生起初挣扎了一番,但在被牢牢握住双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的眼神从迷茫转为空洞,竟然听之任之,半推半就地完成了注射。(1)
董存棋如愿看着药剂被一滴也不少地推进身体,心满意足地咧出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发表指点江山的讲话,旋即失去了对中枢神经的控制权。
林秋夏的视线再度暗了下去。
这一次,那种奇怪的预感终于偃旗息鼓,他的意识彻底抽离出来,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原配好吧,严谨一点,是二手的胳膊腿。
这会的c市正处在寒冬腊月,外边越冷供暖越好,尤其是医院的病房。林秋夏先从外到内被暖气熨了个妥帖,有种从云端回到人间的感觉,才缓缓睁开眼。
他抻着懒腰坐起来,刚一动弹,就把对面沙发上的三人惊出了三个男高音声部。
啊!苏小清惊喜道,你醒啦?谢天谢地你终于醒啦!
哎哎哎高谁被他一嗓子吓着了,揉着胸口道,你一个大小伙子,能不能沉稳点。刚刚说到哪了对,你一条中国蛇,用什么美国手机?美国佬真有好东西能给你?赶快换了!小林你醒啦?有没有哪不舒服?
旁边那位穿着保安制服的雄性生物则是道:啊!这就醒了?不愧是直觉系!
林秋夏见那保安大哥脖子上顶着一只石狮子脑袋,起初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岂料定睛一瞧,竟然无比清楚地发现苏小清的双眼是黄澄澄的竖瞳,脸上还有几片青色的鳞片;高谁浑身皮肤青白,压根不像个活人。
至于保安大哥,他可能是有点头重脚轻,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艰难维持着动态平衡。
这个视觉效果介于舞狮和惊悚片之间,集二者之大成,在吉祥如意的氛围里透着恐怖,恐怖中又带着一丝结构力学的奇妙原理。
仨人奇形怪状地挤在一块,可以说是谁也没嫌弃谁,并且以三比一的绝对领先优势碾压了林秋夏,让他不由得产生怀疑:错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