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嗯。
简月道:李紫筝先天残障,但李紫暇很健康,或许正是因为她们之间的差异,马玉琴才对李紫筝坠楼的真相漠不关心,对李紫暇的死悲痛欲绝。
周行不想回应她这一猜测,道:简老师,你思考问题的时候似乎从不代入他人的情绪。
简月道:我代入了,但是我代入的不是活人的情绪,而是死人的情绪。
周行:死人?
窗外的阳光强烈,简月拿手盖住眼睛,轻声笑道:如果我是李紫筝,我掉下楼摔在花园里。我会想,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脊椎骨摔断了好几节,脾脏都摔破了,我这么疼地躺在这里,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关心我是怎么摔下来的?他们就让我一直躺着直到死去吗?这也没什么不好,我的妹妹可不是睡在芬芳的花园里,而是睡在又脏又臭又黑又冷的河底,和妹妹比起来,我幸运多了。
简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伸出手,手指轻轻触摸周行的手臂:你说是吗?周警官。
周行被简月一摸,仿佛当真被李紫筝的灵魂触碰到,他皱起眉,很无奈地回头看了眼简月,说道:别闹。
简月用手遮住眼睛,躺在座椅上笑起来,笑够了才说:相比于活人的心思,死人的心思可好猜多了。
周行和她共事好几个月,被她暗示到如此程度,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意图,他百般无奈地说:李紫筝的事,我不会不管。
简月达到目的,又不肯领他的人情,就故技重施、讨巧卖乖:真的啊?但是牵涉到了赵海升,他可是人大教研室主任,会不会对你造成阻力?赵海升的头衔不止人大教研室主任一个,简月故意没说完,但她很清楚,周行也清楚,她是在提醒周行,周行同样很清楚。
周行这才发觉简月轻巧地系了一个绳套,轻巧地把绳套放在他的身前,轻巧地引他走进陷阱,这一切都是这么的轻而易举。周行觉得自己被戏弄,或是被利用了,但戏弄、利用他的人是简月,简月用的手段也是灵巧又可恶,所以他的心里感觉无所谓,只有些许被顺水推舟的无可奈何。他绷着脸往车窗外看了看,故作一本正经地道:没关系,我爸是厅长。
周行的父亲周懿斌是省公安厅厅长兼副省长,也是省委常委。周行的家世显赫,平时为人很低调,绝不主动提起家里人。今天被简月顺水推舟推到了龙门前,也只能坦坦荡荡地往前一跃他知道简月在等什么,简月依旧在戏弄他。
但凡简月善良一点,在周行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地报上家门时就应该放过周行,但是她不善良,她坐起来,看着周行眨眨眼,做出崇拜的模样:周队,你不说我都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