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闲逛,丝毫不在意身上淤泥黑点。
在逛了一圈小镇后,女夫子来到古旧的廊桥上,望着河面怔怔出神。
“哗啦啦……”
前方河边传来阵阵水花声,女夫子破天荒有些好奇,放眼看去,见之前的那个泥孩子正仔细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淤泥,利落的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笨拙却十分努力地搓着之前的衣服。
那神情,如春花殆尽残叶,一枝独秀,依旧孤独。
有一尾常人未不得一见的金鲤挣扎,那金鲤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般,噗通一声入水。
女夫子静观其变。
泥孩子正搓洗着衣物,忽然发现了那尾金色鲤鱼在逐渐靠近,泥孩子有些好奇,随即停了下来,静静看着那尾金鲤。
“哗!”
游至河边,金鲤奋力一跃,从水中跃到岸上,恰巧落在泥孩子身边,这情形,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泥孩子好奇地戳了戳金鲤。
女夫子以为那孩子要么是将金鲤放生,要么是先玩耍一通,再卖给愿意买鱼的人家,最不济也是自己打理一番,然后烤来吃掉。
前者是得了一桩机缘,以后自有回报。后者将机缘送走,结下一桩善缘,最后则是有害无益,有损大道根基,此生无望超脱。
见多识广的女夫子依旧有些好奇。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泥孩子连衣服都顾不上,竟然一溜烟跑了。
眼看着金鲤两腮鼓的越来越弱,起伏越来越小,就要渴死在岸边,那泥孩子咚咚咚大步跑来,手里拿了个小木盆子。
女夫子有些奇怪。那木盆简简单单,歪歪扭扭,粗糙的很,可用料却有些不凡。
随后泥孩子将金鲤捧入木盆中,又装了些水,见金鲤重新开始在盆中活跃起来,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时值三月,泥孩子的笑容竟然给女夫子一种更甚春光的感觉。
将衣服洗好后,泥孩子把衣服费力拧的半干,搭在肩膀上,双手端着小木盆,晃晃悠悠。
泥孩子走了几步,看见了廊桥上的女夫子,自然也看见了长衫上的淤泥污痕。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那女夫子的眼睛,加快了脚步。
女夫子远远看着,看到那泥孩子进了一处荒废的小庙,再没出来。
“乞丐?”
女夫子更加好奇了起来,在她“细看之下”,泥孩子找了个角落,将木盆放在那里,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半个有些发黄的白面馒头,一点一点的吃着。
吃了两口,泥孩子在馒头上撕了一小块,放到了盆中,见那尾金鲤十分有灵性地将馒头吃光,他又高兴的鼓掌,随后略有心疼地继续撕下一片馒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金鲤进食。
一人一鱼吃完半个馒头后,面面相觑。
女夫子这才知道泥孩子为何这么瘦了,因为他吃了那小半个馒头后,再没吃过其他的东西。
“可怜之人何其多,孤苦伶仃随处见……”女夫子摇了摇头,并未多看。
过了半月,女夫子不经意想起了那个泥孩子,提起些许兴趣,抬眼一观。
虽有神通,可女夫子从不多看。
至圣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为所有天下所有儒生所需自觉恪守的规矩。
与之前相比,泥孩子又瘦了几分,而且脸色苍白,看样子是气血两虚。
女夫子有些惊诧。
泥孩子蹲在河边,看着小木盆,自言自语“我实在养不起你了呀。”
“要是再养下去,可能自己就快饿死了。”
泥孩子微微自嘲一声,摸了摸掌中的刀痕,有些无奈。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泥孩子抬手将木盆倾倒在河中,那尾金鲤在水中打转,久久不肯离去。
“走吧,别自己送上门了,后会有期。”
泥孩子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金鲤渐游渐远,频频回头,直到泥孩子的身影消失,这才一头扎进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