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1 / 1)

杨宗保答:“所谓三衙,就是殿前都指挥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整个大宋的正规兵马,全都由三衙派遣将领实施管带。我父帅这个宁边军都指挥使,便隶属三衙。只不过,跟殿前军比起来,咱们这些边军都是土包子,在陛下眼里不吃香。”

    赵亮听得大约有了些概念,颔首道:“所以,平常跟契丹人干仗,全是靠数量可怜的边军兄弟们,一旦遇到辽国大举进犯的时候,就必须调动上四军以及忠武军这样的部队前去支援。”

    杨宗保摇摇头:“唉,赵兄此言差矣。调忠武军这样的二流部队实属正常,可是若要派遣捧日军、天武军、龙卫军和神卫军,则是连想都别想。人家是负责保护皇上的精锐,岂会用在边关战场之上?除了他们上四军,那些战力稍微好一些的侍卫亲军,也同样会被留在开封附近的地方州府,专心致志的拱卫朝廷,忠武军这种怂包,才会被送到前线凑数。”

    赵亮听出杨宗保话里的不满,同时也忽然明白了宰相寇准的另一个意图。他之所以会建议宋真宗御驾亲征,除了要借助皇权振奋士气之外,更重要是出于兵力调配的考虑。只有皇帝老儿亲自去了前线,大宋的那些精锐部队才有机会跟随他一起投入战场,否则就只能龟缩在中原腹地,空有强悍战力而无法施展。

    想明白这一点,赵亮不禁暗暗感慨:在历史上,宋朝向来都被人们习惯性的称为“弱宋”,北边西边的异族屡屡入侵,打的宋朝几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空有傲人的财富和璀璨的文化,却被外人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欺凌。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军事力量的自我阉割。为了防止唐朝末年那种藩镇割据的局面重演,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最早定下了“以文制武、兵权集中”的治军策略,导致大量精锐部队都蹲在皇帝身边,虚耗于京畿腹地,而且往往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完全发挥不出其真正价值。

    像燕云十六州这样极为关键的战略要地,白白落在草原政权的手中,说揍你就揍你,而且来去自由,压得历代宋朝帝王都透不过气。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固守祖制,不肯将精锐部队放在边关,莫说是挥军北进、收复失地,就连稳住边疆防线也经常会捉襟见肘、力有未逮。

    如此看来,宰相寇准力谏皇帝出征边关的那番谋算,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只听杨宗保继续说道:“正如赵兄所言,这一次萧太后亲自坐镇,由贵为南院大王的狼主萧挞凛率大军南下犯边,极有可能不再像以往小小的侵袭劫掠那么简单。二十万契丹精兵对阵十来万疲弱宋军,咱们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并且依照目前的局面看,父帅恐怕也独木难支。因为宁边军和其他友军一向都是在各自的辖区内独立作战,之前对付辽国小规模的骚扰还行,可是若要迎战契丹主力,我们几家就好似一盘散沙,根本没办法进行有效的抵御。”

    赵亮奇道:“我靠,难道朝廷没有安排一位主帅统一指挥各个部队吗?”

    “还是那个老问题呗,”杨宗保颇感无奈:“为了防止某个大将拥兵自重,进而威胁到皇权稳定,所以边防各军从来都不设立主帅,而是由朝廷轮番派遣各种各样的安抚使、招讨使、巡察使前来协调督导。像我父亲这样的军头,平时手上的兵力也超不过万把人,只有爆发战事的日子才会临时增补一些兵马,故而也翻不起大浪。不过这样一来,几个主力边防军之间几乎从无协同配合可言,能不能合作抗敌,只有看都指挥使之间的私人关系。彼此有交情的,手下的两个军就能相互帮衬,没有交情甚至还有点矛盾恩怨的,则不要指望什么同仇敌忾,不背后捅你一刀,就算是比较厚道了。”

    赵亮听得心中发沉,他事先完全没能料到,宋军的状况居然会如此糟糕。不仅主力部队浪费在二线,而且连前线的军团也都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在这种局面下,还想对抗辽国二十万虎狼大军,简直就是开玩笑啊。

    瞧着杨宗保那副满面愁容、坐立不安的样子,赵亮又有些于心不忍,遂宽慰道:“少将军,凡事也不必太过执念。尽管眼下宋军状况不佳,但是天佑我族,这场大战终究还是会有令人满意的结局。”

    杨宗保不晓得赵亮是因为知道“澶渊之盟”的历史,才会开口这么讲,但他从杨茹和苹果那里听说,眼前这位年轻的赵先生,果真是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能掐会算的法门,就连寇准寇大人都对他钦佩不已,于是转忧为喜道:“赵兄此话当真吗?可不可以给在下透露一二,宋辽这场大战究竟该怎么打才好?”

    赵亮明白对方肯定是想岔了,故而才会出言请教,于是老脸一红,故伎重演:“这个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你只要相信我说的话,然后尽量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啦。看你诚心实意的想知道,我不妨另外给你露个底,此战,你老爸必定立下大功,得到皇帝重重的嘉奖。”

    “如此就借您吉言了。”杨宗保乐道:“其实父帅跟祖父他老人家一样,并不图什么加官进爵,只求能保护好我大宋江山和黎民百姓。倘若真能打退敌军,他便心满意足了。”

    赵亮点了点头:“你说的我信。杨家将满门忠烈,那可绝对不是胡吹乱盖的。同样,我说的你也要相信,别看辽军这回气势汹汹、大兵压境,但终究还是会撤退的。眼下倒是你自己,该如何过了擅离职守这一关,我可就说不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