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觉得这东西拿出来了就不只是瞧瞧了。
当然,这话是不敢说的,躬身应了就先退下,也没见他走正门,转过屏风后人就不见了,不多会儿回来,手上托着两个小罐子。
肉松还好,他没那么喜欢,那一罐蜜汁肉脯他往外递可太心疼了,坐在船上的日子可就指着这个嚼巴嚼巴,往御案上放的动作那叫一个慢。
皇帝抬眼看他,暗七还挣扎一下:“圣上,那肉松能放久些,这蜜汁肉脯,铺子里的小娘子说天太热存不住,最多不过二十天。”
“你走水路回来几天?”
“十五天。”
“那不就是了?还有五天。”
“不新鲜了。”垂死挣扎!
皇帝眼尾一扬:“战场上被困了,长毛的饼子清理清理也一样吃,朕没那么娇贵。”
毫不留情把那罐子移动格外缓慢才落在御案上的叫蜜汁肉脯的东西接了过来,看一看罐子很是平常,暗七解释了一句:“陶罐属下换过了。”
带大兴庄字样的东西现在可不适合出现在皇宫,尤其出现在他这个暗卫或是皇帝这里。
“你办事一贯仔细。”皇帝心情颇好,利索打开,暗七忙叫等等,取了银针试过,等了会儿银针未变色,这才示意皇帝可以用了。
光看色泽就很有食欲了,皇帝拈一块入口,嚼了几下。
好了,知道暗七为什么死活抱着了。
他笑了起来,心情格外好,一口又一口嚼得特别有滋味,还把罐子往暗七那边推了推:“吃点?”
暗七:……
他就知道不是他的了。
“属下不敢。”
皇帝心情越发的好,问暗七:“那面包和蛋糕就没带点回来?”
“那个存不住,三两天就坏了,而且也难抢到,许是原料不够,五天才卖一点点,到日子了铺子门没开城中豪富家中奴仆就守着了,这东西是新品,还没人知道才买着的。”
倒也是,现在吃的东西是哪儿都缺,不过也是渐渐向好了,只看大兴庄都能有吃食可卖了,可见百姓的日子也慢慢过了起来。皇帝也不愁眉,倒是看看暗七,打趣一句:“你也守着?”
暗七指尖动了动,还是给自己辩解了一句:“庄外有暗八守着。”
说到这里暗七倒是想起一事来,道:“对了,有一件事,沈烈好似怀疑暗九三人的身份了。”
距曾子骞提起过沈烈这个名字已近四个月了,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沈烈是谁,过得两息才想起,是桑萝的丈夫,他有些诧异:“怎么?你们哪里露了马脚?”
暗七摇头:“应该没有,娘子开铺子前七八日他好似试探过暗九他们,试探的痕迹不明显,当时暗九不那么确定,但那之后几次娘子外出时属下和暗八在暗处护卫,差点被原本应该在州学的他看出不对,也是那次属下为避嫌疑索性进了铺子买了东西。”
然后一脚踏进了坑里,进店三回,半个月俸银吃没了。
“对了,他往暗九三人‘家里’去过,那之后还去了趟刺史府。”露底没露底的,暗七一时竟都说不好了。
“找了曾子骞?”皇帝狭长的眼微眯,眼里闪过几分兴味。
沈烈其人,他原只当是方便桑萝入京且与朝堂紧密联系的阶梯和纽带,现在看来也不那么简单,只这一份敏锐就很难得,分明是武将的材料,乱世里不建功,倒是可惜了。
不过若非他心在家小身上,如今这世间还有没有桑萝却也是未知了,这样一想又好似冥冥之中皆有天定,沈烈也好,桑萝也好,到最后都是来助他助大齐的。
想到先后几批送往大齐各州县衙门的纸和后续能产生的效益,皇帝心情颇不错,道:“他不挑明你们就只当不知这回事,做好你们份内的事就行。”
“是。”
暗七待要告退,皇帝开口将人叫住:“一会儿自己找岑喜取二十两银子,下次回来帮朕多带两罐。”
暗七眼一亮,嘴已经快咧到耳后根了,还矜持一句:“圣上,一罐只要一两。”
“那你拿二两?”
暗七脸上的笑僵住了,皇帝高兴了:“走吧,其余是赏你的,几个俸银别都吃没了,过几年退出暗部别连娶妻生子的银钱都没攒下来,叫人以为朕亏待下属。”
暗七乐了起来,拍了几句龙屁谢了恩乐颠颠走了。
岑喜进来侍候时皇帝正取了湿帕擦手,岑喜过去侍候,等转回御案这边,一眼看到御案上添了样新东西,半点不打眼的罐子,结合之前在门外听到的三言两语猜到了什么。
沈烈。
暗七几人去的竟是大兴庄。
曲辕犁不至于让皇上往大兴庄派暗卫的,岑喜是天子心腹,也是平日里离天子最近的人,左右一思量就猜到了什么,瞳孔微圆。
皇帝随手拿起案头奏章批阅,似不经意间问了一句:“骆氏和窦氏可都着人去过了?”
岑喜忙就躬了身:“李大人六月中就派人过去了,这时话想必已是带到了。”
方子丢了,那就永远丢下去,这大齐往后谁都可以造纸,只骆氏和窦氏是不能的了。
皇帝满意,唇角扬起了笑意。
……
大兴庄里,沈烈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动作被暗卫报到了皇帝耳边,他暗里请假盯了几日,最后在曾子骞那里得到了一个未曾明说但却能让他安心的答案后,对桑萝的安危放下心来。
已是末伏,桑萝肚子愈发的大了,她怕热得紧,贪一点山风,最近时常喜欢坐在官府给修的圣旨碑文亭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