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马路两旁的行道树长势极盛,浓稠的绿,似乎下一秒就会顺着叶脉汇聚滴落,来一场比雪还要解暑清凉的绿雨。

    斑驳光影透过层层密迭的隔热树叶,贴在车前挡风玻璃上,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预备红灯的间隙,你百无聊赖,猜测斑马线末端那个站得笔直的黑发少年会以什么步伐过去。

    边看车辆边匆匆跑过去?有条不紊走过去?

    白短袖,宽松灰色卫裤,背着款式普通的黑双肩包,血红的耳机线没入裤子口袋,他的背后是葱翠欲滴的香樟,极致的红和绿使他的皮肤看起来有种莹透的白。没有少年人不经意头颈前伸的通病,健康高挑,安安静静等红灯变绿。

    可惜你没有机会验证猜测,因为趁黄灯倒数时赵月桥闯了过去,惊鸿一瞥的少年被远远抛在身后,就像你们本来就该擦肩而过一样。

    “不守交通规则。”你颇有遗憾,甚至还埋怨上了赵月桥。

    他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不回应你,继续保持单方面冷战,把你那边的车窗按上去并确保严丝合缝后就再没了动作。

    你懒得应付他,托腮继续看车窗外的风景。

    熙熙攘攘的小区门口,你迫不及待松开安全带下车,你没有说“拜拜”“再见”一类的词,这样期待下次见面的结束语放在你们彼此身上多少不合时宜。

    你们就这样分开,不欢而散?你不认同,至少你是开心的。

    你磨时间走进去,早早于第一个拐弯处消失在赵月桥视野中,打开手机,10:56,路程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你随便靠在一面墙上,踢脚等待,盘算时候差不多了,你走出小区门口,果然看不见赵月桥的车了。

    报个假地址,以防万一。

    你家其实在刚刚红绿灯的路口附近,很近,你不着急回去,而是脚步一转直奔餐馆。

    饿死啦啊啊啊啊。

    美美饱餐一顿,你讨了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听大姨大爷们唠嗑讲八卦。日头越来越毒,面馆里氧化发黄的老式空调发出缓缓运作声,推拉门外人们穿着时髦清凉,打着太阳伞,时不时谈笑经过,屋内屋外都嘈杂,可你的身体却十分放松,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也就这种时候必须要你面对的烦忧才会消解一部分,你寻找每一处和原来世界相似的地方,借此安稳自己,你还不算完全不被接纳。

    看了一眼钟表,你跟大姨大爷打过招呼后离开,没吃完的瓜子揣进兜里,你用手挡住额头走在街道旁。

    下午2:06,提着刚刚水果摊上挑的半块甜津西瓜,你站在公共电话亭内,话筒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