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想了想后说道:“还有芋艿,你不是喜欢吃芋艿蘸糖吗?可以一起放上。”
芋头要在春天种下,简嘉到秦家时已经错过了芋头播种的时候了。现在家中的芋艿一部分是二叔种下的,一部分是简嘉从集市上买回来的。
将毛乎乎的芋艿和红薯埋在炭火堆后,简嘉搓了搓手:“我第一次守岁,竟然一点都不困,好神奇!”
秦易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守岁不困。”抬头看了看天色后,秦易推测道:“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午时了,新年快乐!”
简嘉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新年快乐!祝我们家英俊潇洒的秦猎户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广进步步高升!”
秦易的动作一顿,耳根火辣辣的烫了起来,他偏过头从袖中摸出了一个裹了红纸的小荷包递给了简嘉:“给,新年礼物。祝愿你在新年中嗯……恭喜发财。”
老实的秦易憋了半天只想到了这一句吉利话,简嘉笑嘻嘻接过了荷包:“谢谢~这里面装着什么呀?”
摸起来轻飘飘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空荷包。简嘉扯开了荷包的束绳,将里面的物件倒在了掌心中。温热的两点金色在掌心中熠熠生辉,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对儿金耳坠。水滴形状的耳坠造型大方,简嘉一眼就喜欢上了:“好漂亮!谢谢秦易!”
秦易眼神漂移,目光盯着通红的炭火,声音低沉道:“你喜欢就好。”
简嘉大大方方将耳坠戴上,她转了转脑袋,感受着耳坠的存在。不得不说这份礼物太合她心意了,她很早就想买一对适合平时佩戴的耳坠了。摸了摸耳坠后,简嘉站起身向着小屋走去:“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秦易就见简嘉在她的零食篓子中翻找了一会,没多久翻出了一个一尺多长的布包。她开心的将布包递给了秦易:“你看看,喜不喜欢。”
布包中竟然还裹着一层布包,一连揭开三层布,秦易才看清了最里面的一把乌沉沉的匕.首。这匕.首没有华丽的装饰,看起来样式简单极了。可一握在手中,秦易就明白它比自己之前买的任何一把匕.首都要顺手。
拔.出匕.首挽了几招后,秦易双眼都亮了:“好钢!你在哪里买的?”
简嘉笑眯眯地揣着手:“托崔巍帮忙找的。”
秦易珍惜地将匕.首插.入刀鞘中,“谢谢。”顿了顿后他笑道:“你什么时候让崔巍帮忙的?我怎么不知道?”
简嘉眉头一扬:“有几个月了,不过一直没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秦易打虎出事的那一次,她心惊肉跳,总觉得秦易的装备跟不上,于是路上就对崔巍说了,希望他能帮忙找一把趁手的兵器来。崔巍果然不负所托,没多久就给她送了一把匕首。
只是那之后秦易就入了崔氏镖局,不用做刀口舔血的猎户了,因而这把匕.首一直躺在了她的柜子里,直到今日才送了出去。
*
新春佳节是走亲访友的时节,记得上辈子,每当到了春节期间,就算简嘉再不乐意,也得被外公外婆拖着去见那些一年只能见一面的亲戚,听他们互相攀比阴阳怪气。现在她没有这种烦恼了,秦家早在父母那一辈就断了不少亲戚,只剩下了一个二叔,还和他们住在了一起。
简家也没有什么值得走访的亲友,简嘉名义上已经外嫁,就算不回去也没人说什么。更何况冬至她回去给原主爹娘上坟时,看到的那些所谓的“族人”只让她生理不适,根本没有去拜访的必要。
除了秦朗需要隔一日往范家庄跑一趟,还有崔巍和林岑偶然来访之外,今年的春节过得尤其清净。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就来到了初八。这一日秦朗又要去范家庄让夫子检查自己的作业了,等他回来时,心情却有些低沉。一进门见到简嘉后,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姐姐”,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的屋子。
简嘉看了看同行的秦易,小声问道:“什么情况?作业没做好被夫子骂了?”这倒是难得,据简嘉了解,夫子对秦朗格外宽容,就算做错了题目也很少责罚他。
秦易轻叹一声:“县试的事情,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简嘉愣了一下:“什么麻烦?严重吗?”
虽然秦朗只跟着范夫子学了大半年,但是夫子觉得他已经有足够实力去应对院试了。院试通过之后,秦朗就能做秀才了,只是在院试之前,他首先要通过县试和府试。
县试是童生考试的第一场测试,一般在县城考,主持考试的人是县里的人。参加考试的学子们提前报名,写下家庭情况之后,再由人作保就能参加。只是县试有个“互结”规矩,是让参加考试的五名童生一起写下保证书,保证自己不作弊等等,如果其中有一个人作弊了,剩下的四人都得连坐。
这个看似最不起眼的规矩,却将范夫子难住了。范夫子之前教导的弟子,最起码都是秀才起步,秦朗是他第一个从童生带着向上考的学生,也是唯一一个需要参加县试的学生,这就意味着,他找不到另外四个学生和秦朗一起写保证书。
范夫子信任秦朗,却不信任其他夫子教出来的学生。若是让秦朗糊里糊涂和一群偷奸耍滑想要作弊的人签下保证书,不出事也就罢了,一旦出了事他气疯了也就罢了,耽误了秦朗才是大事。
虽说范夫子已经发动了关系去找靠谱的应试者,可他的那些旧友们要么不是当地人不了解当地情况,要么和他一样身居高位早已忘记县试的具体规矩了。
秦易也没想到朗儿会卡在了互结这一关,当初他也考过县试,只记得自己嘻嘻哈哈就和同窗签了保证书,完全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会被别人连累。秦易叹了一声:“这时候真希望夫子能多教几个像朗儿这样的学生。”
简嘉哭笑不得:“你饶了夫子吧,就教三个学生,他都得长叹短吁,多几个学生不亚于要他性命。”夫子已经尽力了,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看来还是得他们想办法。
可是又有谁能帮助他们呢?崔巍赚钱能力一流,可他对鸡鸣镇参加县试的学子并不了解。而且他之前的动作太大没少得罪人,万一没帮上朗儿还让朗儿卷入了他的纷争中,反而不好。
就在秦易和简嘉苦思冥想之际,简嘉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张人脸:“你说……我们去拜托许灵生能管用吗?”
许灵生所在的许氏家学是十里八乡数得上名号的学堂,求学的人众多,他的师长对他寄予厚望,虽然他乡试落榜了。可是落榜的人千千万,一次不行下次再考便是。而且崔巍给许灵生提供了工作之后,许灵生依然可以在许氏家学中求学,就算他不了解要参加考试的学子品性如何,教育这些学子的夫子一定知晓!
“许氏家学中每年有那么多学子参加县试府试,我们只要四个品性端正的学生和朗儿一起写保证书。许灵生若是愿意帮忙,这事应该不难。”
秦易双眸一亮:“去试试!”
简嘉双眸更亮:“我们现在就去许家庄,若是许灵生不愿意帮忙,我们也能找许家庄教学的夫子看看。”总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朗儿通不过考试没关系,但是他要是不能去考试,那就是他们做大人的无能。
同二叔说了两句之后,简嘉和秦易二人便骑着马赶往了许家庄。
*
许氏家学中的学子们只在除夕夜和年初一休息了两日,剩余的时间正常上课。学子们的怨气比鬼还大,听着无知孩童们的欢笑声,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出学堂。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夫子们的眼睛闪亮,但凡他们有一点点异动,教鞭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们身前的案桌上。
“收收你们的心,别听见外面的风吹草动就心不定。看看自己的功课,我要是你们,早就头悬梁锥刺股了,哪像你们,一个个心不在焉只想着玩耍!”
学生们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家学是族人开办的,教学的不是自己的三大爷就是二伯父。若是被他们一状告到爹娘哪里,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都怪许灵生,要不是他落榜了,我们哪里会落到如此田地……”有不服气的学子们小声嘟囔着,然后立刻被耳聪目明的夫子听在了耳中,接下来巨大的咆哮声响彻了教室:“怪许灵生?你们有谁的学问比许灵生强?就问你们,有谁比许灵生厉害!但凡找到一个,本夫子立刻放学,绝不拖堂!”
“你们只知许灵生落榜,却不知他是我们整个许氏家学最厉害的学子。他都落榜了,凭你们的实力能通过?别做梦了!给我打起精神来,读书!”
夫子说得话虽然直白确是实话,许灵生落榜了不假,可是他依然是许氏家学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人。而且落榜之后,这厮越发强悍,每天不读到月上枝头绝不离开学堂。最强者都能如此刻苦,他们若是还不努力,只能回家挑大粪了。
自从在崔氏找到工作之后,许灵生的心就完全静下来了,如今的他不再将同窗的讥笑声放在心上。众人只当他是被那八百两白银的欠款逼得毫无退路,只有他知道唯有苦读才能有前途。
尤其是跟着崔巍做事之后,他发现自己先前学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别的不说,就拿崔巍举例,曾经他以为崔巍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后来发现经史子集术算骑射,崔巍不但知晓,还能碾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