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秦易有些惊讶:“进去了?什么情况?”
王犇四下一瞅,压低声音道:“具体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是大皇子的人,当时上位的时候手段不干净。我跟你说,你这段时间别到处乱窜,现在城里情况有点紧张。你是没看到大理寺……”
听着王犇吧唧吧唧吃年糕的声音,简嘉忍不住了:“大理寺怎么了?”
王犇咽下年糕:“娘耶,这年糕香死了。我听在大理寺外值守的兄弟说,大理寺的官员从上到下已经几天几夜没出门了。还有兵部,一个个的特别紧张。圣上特派了一支禁军供大理寺和兵部差遣,据说被禁军带走的大人,都没走出来,估摸着这几天已经进去十几个了。”
秦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王。”王犇三两口将最后一块年糕咽了下去,他摸了摸肚皮有些不满足地看向了秦易:“还有年糕吗?”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还没进城门,简嘉车厢中的年糕就没了大半。进城后没多久,两人看到了整装待发的禁军,路边的高门大户大门紧闭,看起来确实有些紧张。反倒是不关心朝政的老百姓们依然乐呵,百货超市门口人挤人,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喜气洋洋。
马车刚在超市门口停稳,两人头顶就传来了崔巍的声音:“我就猜你们回来了,快上来,请你们吃甜茶。”
崔巍在百货超市三楼整了个会客室,会客室中热气满满,熏香味中混合着各色干果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暖暖的。崔巍在二人面前的茶碗中倒了满满的甜茶,喜气洋洋道:“本想着回鸡鸣镇和你们汇合,可惜天上下雪,来回时间太长了,加上我腿疼得厉害,索性就在城中等你们了。”
简嘉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你们捉住给大皇子传信的人了吗?”
崔巍眉头一挑,烫金折扇“唰”的一声展开了:“正要说呢。我们不但捉住了人,还有意外收获。”许是安稳得太久了,给大皇子传信的人根本没有危机意识,他竟然在家中宴请老友,他那老友也是给大皇子做事的人。
两人被秘密捉到大理寺之后,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不只是招了大皇子在炽翎军中安插探子的事情,就连大皇子在别处安插的人也被一起带了出来。
崔巍眉开眼笑:“京畿大营、五城兵马司、炽翎军、江淮劲军……大皇子的手伸得太长了,即便那些人不一定都在要位上,圣上也不会允许皇子对着军权出手。”
简嘉舒了一口气:“那林大哥的冤屈怎么说?”
崔巍轻叹一声:“要说林岑也真是倒霉,炽翎军治下严格,随便安插人手不容易。戍边又清苦,大皇子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愿意放弃优渥的生活从零开始。于是他们就想到了除去林元帅身边的将帅,借机调人进去的蠢办法。林岑的案子已经清了,他现在已经是清白之身了,只等着这件事彻底查清之后,就能回炽翎军中复命了。”
秦易眼神黯淡:“可惜了那些枉死的将士,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他们本应该冲在保家卫国的前线,却死于杀人不见血的权斗。可恨!”曾经在炽翎军中服役的秦易深知炽翎军人有多不容易,想到那些惨死的同胞,他恨不得一刀斩下这些奸贼的头颅。
简嘉轻轻拍了拍秦易的肩膀,软声安慰道:“别难过了。”怕继续聊这个话题秦易会伤怀,简嘉转移了话题:“那林岑呢?他现在在哪里?”
崔巍笑道:“和禁军混在一处抓人呢,他如今可痛快了。”林岑脑子直,先前一直不知道到底是谁害了自己和身边的弟兄,每当想起那不知名的幕后黑手,只能无助地痛哭流涕。如今好了,得知只大皇子下的黑手,他向圣上请命,一定要尽自己的一份力。这段时间他跟在圣上特派的禁军身后,专门抓那些用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官员,下手那叫一个狠。
“昨天连抓了七八家,晚上回来吃了五碗饭,然后又出发了。”想到林岑扬眉吐气的模样,崔巍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我看哪,大皇子是别想过好这个年了。”
简嘉双手一抚,笑容满面:“真好,等我和秦易成婚之时,要让林大哥坐在主桌上。”
崔巍眼神复杂地看了简嘉一眼:“只是让林岑坐主位?我呢?一个卑贱的小商人只能坐在靠门的地方了是吧?”
这下轮到简嘉哭笑不得了:“你说什么呢?你可是我和秦易的贵人。要不是你,我和秦易现在还在山中苦哈哈,你不坐主桌谁坐?到时候就安排你坐在我娘身边,你看可好?”
崔巍啧了一声:“坐主桌我是愿意的,只是不太敢坐在长公主身侧。你还是把我安排在林岑旁边吧,关键时刻他还能帮我挡酒。”
三人哈哈笑闹了一阵后,会客室外传来了敲门声,年轻小伙计的声音传来:“东家,皇商崔氏的人又来了,说是要见你。”
崔巍扬声道:“不见!只管转告他们,此生只要我崔巍有一口气在,就要他们眼睁睁看着我一口一口吃掉崔氏的产业,让他们等着吧!”
简嘉拍了拍手:“不愧是崔兄,还得是你!”
崔巍轻笑一声:“我做不到像你那样以德报怨,当时他们留给我的伤和痛,我一直记着未曾忘却。被赶出崔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过誓,再回都城,我誓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我要让他们剩下来的岁月一直在后悔,一直在懊恼:当时为什么没能整死我。”
简嘉默默竖起拇指:“崔兄是个狠人哪。”不过这也不奇怪,崔巍这样的天骄之子从云端掉落至尘埃,一路摸爬滚打再起势,他尝过多少苦楚,饮过多少血泪,只有自己清楚。很高兴他们能得到崔巍的善意,能同崔巍相识,是他们的幸运。
*
正如崔巍说得那样,大皇子是别想过好这个年了。得知此事的萧清旭心情格外舒畅:“和我斗?萧清皓,你差得太远了。”只要是皇子,对上面那个位置都会动心思,历代将手深入军中的皇子多了去了,可是没有哪个皇子敢像萧清皓这样不过脑子,直接除去领兵将领的。
偏偏萧清皓做事还不知斩草除根,竟然还留了后患,现在好了吧,被苦主盯上了。这次之后,萧清皓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他的人手被拔除了大半,以后再也别想同自己争夺皇位了!
轻抚着胀痛的腿,萧清旭冷笑一声,腿有残缺又能如何?如今他身后有姑母支持,能与他竞争的淮王叔早已身死,小九还是个为了作业苦恼的稚童,他才是皇位的不二继承人。等他禁足结束重回朝堂之时,大景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在萧清旭冷笑之时,太子府的管家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殿下,张大人来了。”
萧清旭本以为张涛是来送年礼的,却见张涛神情惊惧:“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他们开始清淤了!”
萧清旭愣了一下:“清淤?清哪里的淤?”
张涛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清护城河的淤!”
萧清旭不以为意:“护城河清淤,你这么着急作甚?”
张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的太子殿下啊!杭城那几个告御状的盐商,就在淤泥里面哪!哎哟喂,可怎么办,急死我了!”
萧清旭愣了片刻后缓声道:“莫慌,大景开朝至今,哪一次清淤都会挖出骸骨。”大景开朝数百年,如今的都城也是前朝的都城,城墙外的那条护城河不知掩埋了多少尸身,区区几具骸骨罢了,不足为惧。
见张涛吞吞吐吐的模样,萧清旭扫了一眼张涛:“你为何如此紧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没有告诉我?”
张涛懊恼不已:“手底下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当时抛尸时,我让他们往运河中抛,想着水流能将尸体冲出城去。结果他们图省事,直接将尸体绑在一处困上石块,丢在了一处!”
萧清旭眉头皱起:“若是骸骨被挖出,怕是一起要案了,不过倒也不要慌张,几具骸骨罢了,在淤泥下埋了那些年,早已面目全非,谁都不知他们的身份。大理寺的人就算要查,也不知从何查起。”
张涛的心这才放到了实处:“殿下说得有道理,是下官糊涂了,自乱了阵脚。殿下,还有月余您就能解禁了,现在大皇子正在煎熬,您说,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萧清旭笑着摆摆手:“什么都不用做,吴墉是个人才,他会替我们处理好一切。”他曾经试图拉拢吴墉,结果那家伙油盐不进。这种刚正不阿的人用好了会发挥妙用,管他是谁的人,只要能将大皇子拉下马,那他现在就是和自己一伙的。
太子和张涛正在密谈,殊不知窗下蹲着浑身颤抖的柳思瑶。
数日前柳思瑶本想离开都城,远离萧清旭,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结果刚出城没多久,萧清旭就追了上来。柳思瑶承认自己没用,看到萧清旭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她刚刚强硬起来的心,顷刻间软了下去。
她果然还是深爱着萧清旭,深爱着她的第一个男人。那一日大雪中,他们深情相拥,柳思瑶重新感受到了她的太子哥哥对自己的爱。若不是深爱,他怎么能冒着被圣上斥责的风险,主动从府邸中追出来?
那日之后,柳思瑶心中像是灌了蜜糖一般,日日都想粘着萧清旭。她想通了,什么十里红妆,什么八抬大轿,她不在乎了。只要萧清旭深爱她,名分什么的又有什么用?
今日过来,她本想告诉萧清旭一个好消息:她的月事推迟了。请府医把脉之后才得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她的腹中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没想到却听见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她的太子哥哥,纵容他的手下杀人抛尸?!而且还有好几条?!
柳思瑶的腿软得站不起来,她想哭却哭不出声来,想跑却跑不动。她不敢相信,和她同床共枕的太子哥哥,竟然是这样一个枉顾人性命的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