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会把人找回来吗?”萧殷福背抵轮椅,抬鞭指着夏依,“就你了,去叫方子衿回来,莫要向他通风报信,否则……”
长鞭玩似的甩出,横劈杨安的头顶。
杨安的冠帽被蛇骨鞭的倒刺扯落,几缕头发飘落地面。
他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夏依瞧见鞭子上的血迹,看向萧殷福,比纸薄的少年浑身散发着触目惊心的邪恶,起身的双腿突然瘫软,她努力了几下,又摔倒在地,惨白着脸,倒坐着向后缩起身子。
不行,不能把主子叫回来。
“看来是没明白本公子的意思。”萧殷福轻轻一勾唇,舔了舔牙齿,蛇骨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犹如夺命响尾。
“啊!”夏依紧闭眼睛,惊恐地捂住半张脸,长鞭落下,带起一声清脆又短暂的鞭打声。
可她迟迟没有感受到鞭子甩在身上的疼痛。
周遭陷入诡秘的安静,紧张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气氛下清晰可闻。
“嗤。”萧殷福嘴里发出鄙夷的嗤笑声,“一个奴才而已,竟也有人舍不得。”
夏依提心吊胆地睁开眼,只见黑衣少年立在她身前,手掌握紧蛇骨鞭,血沿着鞭身往下滴落。
看见来人,夏依嘴唇颤动,眼眶一紧,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主子……”她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没人在乎的一条贱命,主子不该为她挡鞭啊。
夏依扭头看向门口,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
陛下没来,主子为什么要回来……不该回来的。
方子衿握紧挂满倒刺的长鞭,臂肘猛地拽向身后。
萧殷福毫无防备地被一股力道拉起,身子踉跄着跌下轮椅,一脸空白地望着方子衿。
“你怎么敢……!”萧殷福被少年拉着衣襟提了起来,少年的臂力惊人,单手提起他整个人。
萧殷福这才发现,方子衿的眼眸盛着一片不正常的红。
他倚然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十五岁少年,也不像当年那样的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如今的他更像一个随时会失控的怪物。
郇州一战,究竟是折了他的骨,还是泯了他的人心?
萧殷福噗嗤一声咧开嘴:“传说中的天之骄子,勇猛无敌用兵如神的少年将军,终究与我殊途同归,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
看戏的于太妃终于坐不住,手中的茶盏“碰”的一声放下,高腿老红木圆凳跟着震了震。
“方家小儿!放开福儿!你敢动福儿一根寒毛,本宫叫你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方子衿听话地撒开手。
萧殷福狼狈摔落,方子衿放得太快,他的双腿早已萎缩,直愣愣地倒在地面,椎骨的位置钻心作痛,屁股火辣辣的疼。
宫女们手脚麻利地抱起萧殷福,扶坐上轮椅,萧殷福痛得面目一阵扭曲,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于太妃身边的白面太监鼻孔朝天,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尖声厉语道:“一个不容于世的男妃,竟敢对小公子出手?太妃娘娘的地方,容得了你个武夫到处撒野?!”
方子衿像是遇到了难题,眉头紧锁。
他求知若渴,目光认真地询问:“皇宫不是皇帝的,而是太妃娘娘的地方,太妃娘娘是长辈,所以官比皇帝要大,是这样吗?”
少年皮肤白皙,眼神深邃孤傲,眼白还残留着少许血丝,询问语气也是淡淡的。
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得这是童言童语,皆以为方子衿是在断章取义地反讽。
于太妃大怒,反手砸在茶桌上:“竖子无礼!休逞口舌之快!”
萧殷福假惺惺道:“娘娘息怒。陛下倒是吩咐过,要好好照看这位未来废后,让他在后宫举步维艰,不得快活。我们自是不敢违背陛下的。”
方子衿思索着垂下眸子。
萧殷福递给白面太监一个眼神。
白面太监微微颔首,瞪着方子衿,张牙舞爪地呵斥:“你是想恶心死谁?若非先帝下旨赐错婚,后宫怎会容得下一名男子!
你当真以为陛下好男色喜龙阳?陛下不过是尽孝道,才留你至此。你莫要给脸不要脸,以为自己就是未来皇后了,可谓笑掉人的大牙!”
龙傲天在半路上听说萧殷福拷问昭阳宫的人,长腿一迈,走得飞快,林青青不过是懒得追,跟丢了几步,就被人扣了顶黑锅。
林青青当然不能认下这口锅,进门时脸色便不大好。
于太妃挺直背,余光扫向门口。
林青青今日一身淡金色,佩戴白绶玉双佩,加宝饰,泛光华。
她沉着脸,进门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于太妃雍容典雅地冲方子衿微笑:“二郎,你也太过直白坦率了,本宫一句戏言,你何必当真。你说本宫的不是,本宫不予计较,为何连陛下都敢讽刺?
本宫的人见不得陛下遭受丁点儿污蔑,口不择言了些,二郎切莫心怀怨恨而胡乱编造。”
方子衿盯着于太妃,一言不发。
林青青左耳进右耳出,把太妃夹枪带棒的话当耳旁风,眼神示意带刀侍卫把方子衿手里的蛇骨鞭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