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开门的是盈馨时，覃与就明白为什么潘迎晓会选在福鼎茶楼和她见面了，感情是他推荐的。

    相比于一脸平静进门来的覃与，盈馨已经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了，可看到跟着覃与一起来的是辞疚时，他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你也出去。”

    按在门框上的手指蓦地收紧，盈馨黯然垂眸，低低应了声“是”。

    门被带上了，覃与顺势扶住了潘迎晓给她行礼的动作：“好了没别人了，不用拘礼。”

    潘迎晓今日一身书生打扮，比起初见时的狼狈简直称得上判若两人，唯一不变的，是她眼睛里亮闪闪的光。

    “不，还请小姐受我这一礼。”潘迎晓退后一步，避开她的相扶，万分郑重地冲她作揖。

    头低得和日本躬匠道歉时有得一拼了。

    覃与早在她坚持还钱那回就知道她是个倔脾气，拦了一回没拦住这次也索性由她，心里却很清楚单这一礼怕是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

    毕竟这个世道能资助她一介孤女读书就极其难得了，现在更是为她的前途赌上身家性命，别说行个大礼，就是要她嗑百来个响头她估计也是不带犹豫的。

    这么个憨傻样，覃与真担心她将来被人骗。

    “好了，礼也受了，坐下说正事吧。”覃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尝出来这是盈馨的手艺。

    潘迎晓落座，目光炯炯地盯了她好一会儿，搁在桌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乎很是纠结忐忑。

    “覃小姐，我……”潘迎晓来时酝酿了好久的话，这会儿一对上覃与的目光顿时泄了气，原本计划好的豪言壮语、理想抱负，被这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着，她胸腔里激荡的情绪反而诡异地平静下来。

    强撑着的冷静从容颓丧下去，露出内里真实的恐惧、忐忑、不自信。她已经蒙受了她和左夫人太多恩情，现在面对上位者的威胁，她们仍旧选择相信她、支持她、将一切都押在她身上……

    她并不害怕自己的失败，但她害怕会因为自己不够出色辜负了她们的信任与期待，害怕会因为自己不慎露馅连累了她们的名声与性命。

    她知道覃与已经帮了她太多太多，她本不该来打扰她的。但她想让她知道，知道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决定赌上自己的一生，知道此路虽然会千难万险她也绝不会有半分退缩，知道她对她和左夫人言之不尽、报之不完的感激……

    她想让她知道，她绝不会辜负她的帮助和信任。

    可明明是这样计划的，也明明在这段时间里进步成长了很多很多，但再次见到她，她仿佛还是初见时的那个走投无路被她解救的势弱孤女。

    仿佛，她还是在等待着她又一次伸手，将自己拽出这泥沼似的无助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