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引气入体后,大部分人都会过多依赖灵力,很多时候经脉强丹田充盈也就等于他们能护好自己肉身,淬体大部分也是作用在经脉,还记着筋骨皮肉一起练的已是少数。
但楚惊澜不同,每日上万次的挥剑,一半使用灵力,一半只是锻体,为的就是避免碰上灵力被封闭用不出来时,自己无计可施,十多年来风雨无阻。
却没想到还没遇上想象的情况,自己灵力就被废到了谷底。
惊雷的安排对普通练气初期来说过于苛刻,对楚惊澜来说却不是。
两人走在山道上,道路崎岖,会给腿脚增加不少负担,增加体力消耗,但第一趟还是轻轻松松,到了村子口,那里果然有弟子等着。
他俩放下箱子后,弟子又搬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萧墨扬了扬眉,怀疑他们根本是重复利用。
但这是阳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背上新箱子,他们又往山上走。
下山时天刚蒙蒙亮,这会儿太阳才终于开始爬了起来,萧墨望着远处逐渐透亮的天找话说:“玉山派要是在山顶,我们还能看看日出。”
楚惊澜背着五十斤的东西,此刻还丝毫不费劲,耳边有山道清晨的鸟鸣,他想了想,萧墨陪着他,路上也没什么事可做,前两趟还能看看风景,后面约莫就会百无聊赖。
楚惊澜于是从储物器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萧墨。
萧墨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种灵草,学名叫甘草花。
一朵朵小白花已经被晒干了,发出丝丝甜味,楚惊澜道:“烘焙过了,去了杂质,入口只会化作有益的力道,甘草花性温,微甜。”
萧墨意识到什么,讷讷捏紧了裹着甘草花的油纸,轻声问:“是让我当零嘴?”
他喃喃:“你先前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之后做什么药要用的……”
楚惊澜到嘴边的话在触及萧墨手指时顿了顿。
萧墨瓷白的手指无意识掐着油纸边缘揉搓,是踟蹰,是无措。
楚惊澜把原本想说的话无声咽了回去,再开口时,他顺着萧墨的话道:“嗯,本来用来入药的,但我现在觉得用不上那个药方了。”
他这么一说,萧墨的手指就松了,连带他整个人的不自在都随风而散,萧墨语调恢复自然:“这样啊,原来是用不上了。”
“的确,没必要浪费。”萧墨捧着油纸包,弯弯嘴角,“那我当零嘴吃了?”
楚惊澜:“嗯。”
萧墨拈起一朵小花放进嘴里,有点像酥香的小薄脆,三两下嚼开,没有杂质,灵力不多,甜度刚刚好,既不过分,又让人口齿间有着淡淡的甜香。
萧墨愉悦地眯起眼。
楚惊澜:“如何?”
萧墨:“好吃!”
他把油纸包递过去:“你也尝尝?这可不算消除疲劳的丹药,惊雷不会这么小气吧?”
树林间惊雷的契约松鼠妖兽不由晃了晃尾巴。
楚惊澜捏过一朵干花,放进嘴里,甘甜的味道散开:“尚可。”
他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思,萧墨收回手,把油纸包捧在身前,路上正好能用零嘴打发时间。
楚惊澜品着嘴里的甜味,又察觉了一件事——
他不擅长对人好,而萧墨不习惯接受别人对他的好。
楚惊澜不知道某些行为对方是否需要,是否妥帖;而萧墨遇到一点好意,平日里的意气就忽然软了大截,伶牙俐齿都打了结,还会故意竖起壳子,掩饰自己的局促。
可只要一戳就知道壳子是纸糊的,底下是躲起来的心魔团子。
比起以往动不动拌嘴吵架的相处,他俩如今看似平和,实际上都还磕磕绊绊,某些时候会无所适从。
原来想要长期与某个特定的人相处,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啊。
便只能边走边看了。
而旁边萧墨嚼着甘草花,想朝楚惊澜的位置看,又硬是忍住了视线。
他不由跟系统吐槽:“你说他是真的不需要了,才想起这东西能给我当零嘴吗?”
系统:“不知道呀,宿主您实在好奇,可以用读心术嘛。”
萧墨:“那还是不了,为了这种小事就对他用读心术,未免太不尊重合作伙伴。”
萧墨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
本来早在跟楚惊澜坦白,决定抛开心魔身份做自己时,萧墨做好了一直被楚惊澜当成敌人,冷眼相向的准备,但也知道,合作者之间友善相处,给予一定信任是再好不过的。
没人喜欢单方面永远被厌恶以待。
但与合作对象形影不离、朝夕相处,这样的关系萧墨也是第一次碰上,他不知道这个“度”应该在哪儿,在什么位置才叫合适。
只能一点点来试了。
横竖他们还要共度很多个日夜,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模式……吧?
萧墨不禁想,做人真难,他要真是个一无所知只干坏事的心魔,倒是轻松了。
不过,他回味着舌尖甘甜的香气,又觉得还是做人好,这红尘间诸多美妙滋味,不尝可惜。
这才第一个来回,还得走好几个小时,因此萧墨吃得不快,慢慢品着,准备一包甘草花消磨所有路程。
十五个来回,也就是三十趟,他们从旭日初升走到艳阳高照,修真界的天气与地域有关,九月的广都府温度还在盛夏期,修士想要寒暑不侵那起码得结丹,练气和筑基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