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最后一点丹田碎片,但它并不会受到温柔对待,楚惊澜得用濒临破碎的庞大灵力去努力撑开它,让它既能膨胀,又不至于毁灭,非常考验对灵力的控制水平,是个大胆又精细的活。
萧墨从他打坐开始,就凝神注视着楚惊澜,手中笛子不由握紧,是他自己也没发觉的紧张。
楚惊澜闭眼后,不出几息,他浑身一绷,眉目间锁出沟壑,面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唇线都开始泛白。
萧墨登时大气也不敢出,一瞬不瞬盯着他。
眉心的幽夜昙被逐渐加深的沟壑扭曲,楚惊澜面颊肌肉咬得死紧,额上开始出现薄汗,肌肉的痉挛也愈发明显,哪怕他再能忍,身体的反应最诚实,他整个人肯定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周围灵力的导入开始变得混乱,萧墨立刻出手,梳理他身边灵力的流动,让暴躁的灵流变回有条不紊的模样。
萧墨的手指很轻巧,楚惊澜的眉心却没能松开。
他的确在忍受很大的疼痛。
难怪惊雷说每日都痛不欲生,万事开头最难,可怜的丹田碎片骤然被灌注浓厚灵力,楚惊澜仿佛听到了它的惨叫和抗拒,但他冷酷无情,狠着心继续。
人总是在与自己作斗争,他绝不能永远是个废人。
萧墨白皙的手指上点了灵光,他聚精会神控制着灵力流,距修行开始后不过一盏茶,楚惊澜猛地睁开眼,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溅在了萧墨衣摆上,把精绣的花纹染得通红。
“楚惊澜!”
萧墨立马抬手要去扶他,但楚惊澜自己拿手臂撑住了,对他摇了摇头,楚惊澜此时说不出话,张嘴低头,又呕出两口血来。
鲜血从嘴中溢出,楚惊澜撑着手臂,余光却看见萧墨被自己染红的衣摆,他张张嘴,哑着嗓子道:“……脏了。”
“什么?”
萧墨听到他的低语,顺着楚惊澜的视线看去,看到自己衣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
萧墨立刻拿出两瓶灵药:“顺气的和补血的,要哪种?”
楚惊澜咳了两声,将两种都拿了过来。
萧墨捏了个清洁术小球,先把楚惊澜的汗与血清理了,小球才滴溜溜转过他的衣摆,将血渍拂去。
楚惊澜吃过两种药,缓了缓,就又接着开始修行。
闭关第一天,楚惊澜不知道吐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汗,最后以生生把自己疼到昏死过去而告终。
萧墨扶着他躺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在发颤。
……好多血啊。
原著后来只写他风光无限,从不知他挣扎时的血与汗。
灵体没有心脏,但是没有心的魔也会难过。
萧墨轻轻吸了口气。
不能在楚惊澜面前表现得太难受,因为他才是最不容易的人,若是自己也手脚发颤慌乱起来,那不是扰乱他心境吗?
因此第二日楚惊澜睁眼时,萧墨面色如常。
早服用过辟谷丹,不用吃东西,醒来后楚惊澜就马不停蹄,立刻又要打坐,只是开始前,静静看过萧墨一眼。
萧墨看懂他这平静眼神中的情绪,愣了愣,随后掐着手心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不是休息的时候,不会拦你,你开始吧。”
丹田的锤炼一旦开始,就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能不断逼近边缘跨越苦痛,才有可能重获新生,从不是一个舒舒坦坦的过程。
听到萧墨说完,楚惊澜才闭上眼,再度开始。
第二天,他依然疼晕了过去,萧墨按上他的脉搏,发现丹田碎片几无变化,不好不坏。
第三天与第四天,没什么差别,但第五天的时候,楚惊澜头一回没能完全入定就被迫惊醒,退出打坐状态,这次没有吐血,但他大汗淋漓,呼吸非常紊乱。
萧墨用灵力疏导他的经脉,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楚惊澜低垂的目光扫过萧墨的衣摆,不由闭了闭眼。
他是很能忍受疼痛,但楚惊澜从不认为一个人的心志必须要用痛来锤打,痛楚只会让人精神不稳,接连五天的剧痛和毫无进展的丹田,一遍遍在凌迟他的精神。
萧墨的衣摆被他的血一遍遍污染,可他却连个最简单的清洁术也做不到。
楚惊澜不语,双拳紧握,指甲狠狠扎进了掌心之中。
他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萧墨也不再作声,而是一根根掰开了楚惊澜染血的手指头。
但他刚掰开,楚惊澜又把手掐了回去,如此两遍后,楚惊澜的掌心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
萧墨要给他气笑了。
于是第三遍,在楚惊澜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拢手指时,萧墨直接将自己的手塞入他掌心,整个将他手掌裹住。
萧墨:“你再掐。”
楚惊澜这次若是再掐,不会再伤到自己的掌心,只会掐到萧墨的手。
楚惊澜的手指登时僵在原地。
他用力过度的手指一时不知往哪里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