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 第117节(1 / 2)

林珩 来自远方 1813 字 6个月前

刑令向牧令告辞,尚未登上马车就见到满面惊慌的家奴,听到家宅起火的噩耗。

    “你说什么?!”刑令难以置信,猛然间想到农令的遭遇,顿时眼前一黑。

    “家主,府内突起大火,屋舍皆焚……”

    不等他说完,刑令顾不得礼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焦急道:“人如何?”

    “诸位夫人平安无事,小郎君和女郎也平安。”家奴呼吸困难,艰难地说出实情,期望不被迁怒。

    刑令暂时松口气,一把丢开家奴,转身登上马车,命令道:“速归。”

    “诺。”

    马奴挥动缰绳,马车飞驰而出。

    家奴被落在车后,忙不迭迈步跟上,一路快跑奔回城东。

    宫门前的一幕落入众人眼中,暂不提贵族是何想法,消息报至天子驾前,当即引来天子怒火。

    “先是农令,又是刑令,接下来是谁?”天子目带凶光,质问留在殿内的执政。

    这般疾言厉色,近乎是直接定罪。

    执政不为所动,既不见愤怒也没有出言辩解,而是手捧竹简平静道:“陛下,火有源头,查之即明。臣以为蜀公子齐奏疏更为紧要。”

    “如何紧要?”天子怒意不减,摆明同执政唱反调,“蜀在千里之外,奏疏由晋国递送,焉知真伪。”

    “陛下,逆臣谋乱何能戏言!”执政终于变了脸色,抬头直视天子,沉声道,“信平君害蜀侯,囚正夫人,迫公子齐离国,事情皆有实据。其窃国之意昭然,公子齐几番上疏,天子果真不闻不问?”

    天子脸色铁青,怒极反笑:“有中山国在先,多一个蜀国又有何妨。”

    “陛下!”执政不敢置信。他知晓天子不比早年,却未想到荒唐至此,“正因有中山国在先,不能对蜀国置之不理。”

    “为何不能?”

    “窃国之事不可再。今日纵容氏族窃国,他日诸侯叛乱颠覆朝纲,谁能护卫天子?”执政费尽口舌意图说服天子。

    知道天子对他怀有疑心,执政心知肚明,也为此心灰意懒。但他家族世代拱卫上京,实不忍平王时的祸乱再生。

    今时不同往日,上京根基腐朽,已经摇摇欲坠。

    再遇惊涛骇浪,四百年基业恐将不存,九鼎之威势必要毁于一旦。

    或许是听进了执政的劝说,也或许是骤然间脑袋清醒,天子没有再故意唱反调,而是回到王座之上,展开田齐递送的奏疏陷入沉思。

    见天子迟迟不语,执政正要再开口,不想被直接打断。

    天子抬起头,目光阴翳,阴测测说道:“晋侯帮扶公子齐,无妨一帮到底。”

    说话间,他亲手铺开竹简,提笔写下一道旨意,不同执政商议,快速落下王印。

    “派人送往晋国。”

    天子拿起竹简,直接抛给执政。

    执政上前一步接到手中,迅速扫过旨意内容,看到上书“侯伯”二字,顿感触目惊心,当场大惊失色。

    “陛下,封晋侯为侯伯实不妥当。”

    “有何不妥?”天子坐在王座上,上臂展开,掌心覆上桌面,俯视惊容满面的执政,笑容狰狞,“晋侯年少有为,小试锋芒即能灭国,拓千里疆域。积厚成器不亚其祖,智谋武功不可估量,当得诸侯之长。”

    “可是……”

    “执政言信平君谋逆,我便从执政之意,发兵征讨。上京国库枯竭缺乏兵资,便授晋侯大权,由他代天子征,召诸侯共伐蜀国。”天子笑着说完这番话,双眼紧盯执政,目光充满了恶意,“执政以为如何,是否还有哪里要指点?”

    “天子,晋侯年不及弱冠,封侯伯已过。又命其代天子征,诸侯未必应召。届时蜀国之逆未平,天下恐生大乱。”

    执政苦口婆心,甘冒激怒天子的风险,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见执政这般模样,天子反倒心情畅快。

    “执政,我乃天下共主。”

    天子身体前倾,宝座上的凶兽浮动金光,镶嵌在眼窝中的彩宝浮现殷红,如同血色。

    “晋侯不奏上京出兵伐郑,灭国后尽纳郑土。如此大逆不道,留他在世必为大患。今有天赐良机,令其为众矢之的,何能轻易错过。”

    天子声音低沉,神情凶狠,泄露出浓重的恨意。

    他的恨不仅针对林珩。

    凡天下诸侯,尤其是大国君主对上京敬畏少之又少,屡有无礼狂悖之行,使上京颜面扫地,几乎沦为笑话。

    诸事历历在目,如何不令他怒火中烧。

    “陛下,旨意下达,上京恐大失人心。”执政沉声道。

    旨意昭告天下,诸侯定知其意。

    晋侯是否被群起攻之,暂时未有定论。天子以此等手段谋算晋侯,必引诸侯物伤其类。

    “如今便有人心了吗?”不想听执政多言,天子打断他的话,“与其操心此事,执政无妨想一想,城内大火该如何交代。”

    话落,天子起身离开,脚步没有片刻停顿。

    执政捧着旨意站在殿内,纵然有无数次失望,仍抵不住此刻的痛心疾首。

    “四百年的国祚,四百年……”他喃喃自语,走出大殿时脚步踉跄,险些在台阶上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