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君上论功行赏。各家郎君齐至,需至侧殿等候。”侍人在前引路,向信使说明情况。
两人穿过宫道,来至正殿前,遇到守在殿门外的马桂。
“桂翁,越国信使。”侍人三言两语说明情况,随即侧身让至一旁。
“朝会刚启,君上暂不能召见,君请随我来。”马桂亲自为信使带路,将他安排在侧殿,命人送上食水。
“多谢。”信使谢过马桂,在殿内落座。
赶路时不觉如何,如今闻到食物的香气,他顿觉饥肠辘辘。净过手后饮下热汤,拿起糕点和肉干大嚼。
见他姿态从容,马桂留两名侍人在内,自己退出殿外,转身返回大殿。
彼时礼乐声刚停,群臣依次落座。
相比之前的朝会,两班队伍多出一截,都是在北荒之地立下战功的氏族郎君。
林珩身着衮服,头戴冕冠,背对一面金屏风坐在上首。
马塘手捧一卷竹简,身边还有一只木箱,里面都是等待宣读的诏书。
得到林珩允许,马塘展开竹简,当着群臣的面宣读:“君上有诏,行军功爵。爵分十二级,以敌首论功。”
此事早有默契,勋旧、新氏族无一反对,当下齐声领旨。
军功爵打破世卿世禄,动摇氏族根基,本该招来反对。无奈林珩强硬霸道,铁腕治国,氏族深知他的作风手段,没人想做出头的椽子。
钝刀子割肉虽疼,总好过一命呜呼。
智渊等人看得分明,新法得国人和庶人拥护,自颁布以来颂声载道。氏族若是极力反对,相当于站到国人庶人对立面。宫内情绪一旦激化,难保幽公末期的一幕不会重演。
氏族再强,组成国家的基石却是国人和庶人。
基石破碎,失去支撑,氏族安能存焉?
“爵分二十级,斩首论功。”
“爵不世袭,一代而没。赏赐田林、奴隶不收回,仍归其家。”
“爵至十五级可入朝,与下大夫同班,俸禄、车马、宅邸亦同。”
“爵至二十级领一军,位比上大夫。”
马塘的声音在殿堂回荡,氏族们表面不动声色,看上去十分平静,实则心潮涌动,心中各有思量。
公子齐得到特许,今日列班听朝,坐在公子原身旁。
他仔细观察殿内众人,发现晋国氏族不仅能征善战,在政治上也极其老成炼达。不提智渊、陶裕和鹿敏等人,也不提陶荣、雍檀之辈,观年轻一代的智陵和费廉,都难辨别他们的真实情绪。
君子藏器,待时而动。
从晋国氏族身上,田齐清楚看到差距。回忆蜀国上下,多是信平君这样的小人,有识之士寥寥无几。莫怪晋能位列四大诸侯,数十年如一日强盛不衰。
“北荒之战,灭十三部犬戎青壮。战有功,功必赏。”林珩声音平稳,没有太大起伏,却令群臣同时一振。
“马塘,宣。”
“诺。”
马塘又展开一卷竹简,上面清楚记载新军将校斩获。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名氏族郎君起身。右班以智陵、费廉为首,左班则以鹿霆为领头羊。
与家中长辈一般,年轻一代仍保持距离,彼此间泾渭分明,关系难以融洽。
林珩不同于幽公,无意朝堂倾轧。勋旧和新氏族难以调和,既有历史原因,也有部分刻意为之。双方不至于水火不容,仍彼此看不顺眼,很难站到一起。
念完最后一个名字,马塘合拢竹简退至一旁,垂手不再出声。
林珩扫视众人,亲自宣读爵位和赏赐。
“封爵,赏田。”
“智陵、费廉、鹿霆首功,赐铁剑。”
铁剑?!
此言一出,群臣大吃一惊。
“君上言铁剑?”
“莫非是楚剑?”
殿内骤起议论声,众人心头火热。连素来八风吹不动的雍楹都睁大双眼,难掩心中激动。
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林珩向马塘示意,后者上前一步,扬声道:“君上赐剑!”
声音传出殿外,三名侍人鱼贯走入。
他们各捧一只木盘,盘中横躺一柄短剑。
剑身长两尺,剑鞘乌黑,剑首嵌圆环,与剑鞘同色。
众人的目光随短剑移动,聚集至上首。
林珩起身走下台阶,拿起一把剑,右手握住剑柄,横向抽出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