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 第215节(1 / 2)

林珩 来自远方 1956 字 6个月前

“善。”林珩令侍人送来竹简和笔墨,尽数放到莲夫人面前,“写下所需药材,寡人会着人备齐。”

    “诺。”莲夫人没有扭捏,当场提笔蘸墨,默写出记忆中的药方。

    马桂守在殿内,一直默不作声。待她停下笔,立刻弯腰捧起竹简,对林珩道:“君上,仆去药坊。”

    “速去速回。”林珩道。

    “遵旨。”马桂俯身行礼,捧着竹简离开殿内,身影消失在门后。

    殿内只剩下两人,林珩起身走到莲夫人面前,佩在腰间的玉环丝绦轻轻晃动,摇曳出微光,令莲夫人微微晃神。

    距离不到一步,林珩忽然开口,声音落在莲夫人头顶:“日前朝会,寡人问策群臣,西南有瘴气,何能解。”

    听到这番话,莲夫人猛然抬起头,红唇翕张,嗓子似被卡住,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日氏族列朝,毒氏亦在末班。然至朝会结束,始终一言不发。寡人大失所望。”

    担忧成为现实,莲夫人脸色煞白。

    她明白林珩言下之意,假若药方是真,毒氏就是隐瞒不告,坐视大军为瘴气所难;如果药方为假,她便是欺君,何止被关回巷道,怕是性命难保。

    “毒氏确有藏卷,婢子亲眼所见,绝不为假!”莲夫人信誓旦旦,不惜发下重誓,只为林珩能够采信。

    电光石火间,她猜出毒氏的命运。

    国君数次梳理宫廷,清除的耳目不知凡几,可见对此事的忌讳。多数人审时度势,再不敢向宫内伸手。

    唯有毒氏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国君西行会盟期间联络宫内,千方百计递送消息。国太夫人施以惩戒,却未伤筋动骨,怕是没有真正吃到教训。

    君上在朝会上问策,明明手握药方却不言不语。出于私心且罢,尚有转圜余地,若是心存怨尤才不肯说,亦或是另有盘算,怕是难以善了。

    莲夫人神情变幻,忧色难掩。

    林珩眼带审视,确定她对毒氏作为一无所知,方才收回视线,沉声道:“毒氏所为与夫人无干,夫人无需担忧。”

    “君上……”莲夫人欲言又止。心中情绪复杂,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敢轻易求情。

    “毒氏对寡人有怨,不宜随公子享就封。全族迁往岭州,交壬章治下。”林珩道出对毒氏的安排。

    窥伺宫内,暗中送信,毒氏犯了大忌。

    大军出征西南,如能献药解瘴气,毒氏便立下大功,未必不能用。可惜这个家族一错再错,目光短浅,注定要被抛弃。至于能否东山再起,端看能否大彻大悟,家族中是否能出一个清醒的掌舵人。

    听到对毒氏的处置,知晓林珩已经是法外开恩,莲夫人感激涕零,当即俯身在地,真心实意道:“叩谢君上隆恩!”

    “起来吧。”

    林珩示意莲夫人起身,越过她走向殿门,声音留在身后:“毒氏不违法,然背德无义。若有下一次,莫怪寡人心狠。”

    话落,他越过殿门,身影消失在光中。

    莲夫人抬起头,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殿门,直至双眼被阳光刺痛,才艰难地收回视线,牵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君上果然不类先君。”

    有此雄主,晋必大盛。

    离开侧殿之后,林珩迈下丹陛,直接前往南殿。

    谷珍等候在宫道旁,身后跟着两名药奴,一人背着药箱,另一人捧着木盒。盒盖没有关严,流淌出丝丝缕缕的药香。

    “参见君上。”谷珍叠手行礼,药奴匍匐在地。

    “不必多礼。”林珩召谷珍起身,扫一眼药奴手中的木盒,询问道,“这是何药?”

    “国太夫人苦夏,不喜汤药,仆配成丸药,里面加了蜜,更容易服用。”谷珍据实以告,抬手掀开盒盖,现出里面的陶瓶。

    “随我来。”林珩没有再问,照原定计划去往南殿。

    两人到时,殿内萦绕乐音,飘出阵阵欢声笑语。

    缪良守在殿前,见到林珩立即迎上来,行礼后解释道:“君上,宣夫人及女公子乐今日拜见国太夫人。”

    听缪良提到林乐,林珩想起之前接到的奏疏。

    他的几个姊妹中只有林乐愿意开府,并自请西北封地,愿意为国守疆。

    这其中有她的意愿,也不乏宣夫人的教导。宣夫人身后则是雍氏,雍楹智慧绝伦,雍檀有出使之功,以其家族底蕴,只要不犯大错,日后不会亚于智氏。

    与之相反,曾与智氏并举的陶氏屡次判断失误,已有走下坡路的迹象。不能痛下决心摒弃旧习,家族迟早没落。

    念头闪过脑海,林珩只是浅笑,未曾感到唏嘘。

    殿门向内推开,他迈步走入殿内,迎面一阵暖风,熏香浸透其中,还有丝丝缕缕的甜,应是晋室女子喜好的胭脂。

    大殿内设有三席,国太夫人位于上首,宣夫人和林乐在她下首落座。

    三人面前摆放数只碗碟,碗中是甜汤,碟中是多种糕点,有甜有咸,小巧精美,明显是越厨的手艺。

    几名乐人席地而坐,乐声在殿内流淌。

    一名舞人在殿内飞旋,腰间缠绕彩带,身段高挑劲瘦,眼角和肩膀勾勒彩纹,仿效鸟雀舞蹈,一举手一投足尽是轻盈欢快。

    林珩走入殿内,乐声戛然而止,舞人停止飞旋,迅速伏身在地。

    “大母。”林珩径直走向上首,笑着与国太夫人见礼。他仍穿着上朝时的衮服,玄色厚重,金纹刺目,纵然带着笑容也难掩煞气,予人压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