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林珩在晋国变法,知晓变法的好处。以蜀国的国情不能照章全搬,能仿效些许就已是受用无穷。
听完田齐的解释,公子路点点头,紧接着问道:“晋侯只要炉城,究竟是为何?”
田齐嘴唇动了动,想起当日出营的向寻和淳于简,大致猜出原因,却不打算宣之于口。
“大兄,晋君恩义。”
田齐明显不想多说,公子路眼底闪过惊讶,没有再多问。
接下来的一段路,兄弟倆开始商谈国事。
“逆贼叛乱,上京不闻不问,实在令人寒心。晋君助我夺回国祚,我有意入贡于晋,大兄意下如何?”田齐询问道。
“理应如此。”公子路颔首,没有出言反对。
晋在西,蜀在西南,两国不接壤,但有宋国居中。
经历过丰地会盟,宋伯彻底改变立场。幡然悔悟也好,识时务也罢,总之,有宋国为纽带,蜀附庸于晋正合时机。
“晋君雄才大略,势必霸道天下!”
看出田齐对林珩的崇拜,公子路侧头望向车外,捕捉到玄车上的背影,对于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晋侯越发感到好奇。
他期待能同晋侯一晤。
届时,诸多疑问或能迎刃而解。
第一百七十六章
田齐入城当日,蜀侯宫设飨宴。
林珩被请至上首,西境诸侯列席左右。田齐位次在前,公子路在后,象征两人身份。
“父君在时,奏疏递送上京,请封齐弟为世子。册封旨意已下,遇信平君谋逆,未能宣于国内。今世子归国,理应接掌君印,登国君位。”
宴会伊始,公子路命人将他抬至大殿中央,当众捧出两只木盒。
木盒叠放在一起,下方狭长扁平,装有天子旨意,一直被正夫人藏匿,信平君寻找未果。上方是国君印,曾被信平君窃取,其下狱后由公子路暂掌,如今送至田齐面前,实为完璧归赵。
公子路磊落不凡,当殿捧出旨意,送归君印,在场诸侯俱为见证。
权力诱人,大权独揽近在咫尺,他能轻易割舍,没有半分勉强,也无丝毫不情愿,这份胸襟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君印和旨意送到面前,田齐下意识看向林珩。见对方没做任何表示,他深吸一口气,肃然站起身,双手交叠向公子路行拜礼。
“大兄情义,弟没齿难忘。”
公子路坦然受下这一礼,待田齐直起身,双手奉上君印和旨意。
在西境诸侯的见证下,两人完成权力交接。
木盒易手,公子路未觉怅然若失,反而大感轻松。他仰视田齐,郑重在矮榻上叩拜。
由于双腿不能动,他的动作有些不伦不类。殿内却无一人出声,皆对他正色以视。
一礼毕,田齐弯腰扶起公子路,兄弟俩相视一笑,情谊为人叹服。
不管今后如何,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两人骨肉至亲,情深义厚。在场诸侯难免心生羡慕。
围绕君位争夺,父子兄弟也能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如公子路和田齐这般实在是少之又少,称得上凤毛麟角。
权力交接完毕,田齐兄弟各自归位。
乐声起,穿着彩裙的少女蹁跹入殿,伴着轻快的旋律灵巧飞转,柳腰款摆,翾风回雪,在大殿内释放柔美与轻灵。
数只鼎立在殿前,橘红的火光在鼎下跳跃,肉汤在鼎内沸腾。厨洒下一把调料,浓郁的香气瞬间爆裂,咸鲜中充斥辛辣,引得人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君侯救我于危难,对我恩山义海。我敬君侯!”在舞蹈的间隙,田齐站起身,举盏敬向林珩。
“你我年少相知,不过举手之劳。”林珩对田齐颔首,随即端起酒盏与其共饮。
田齐没有落座,又将酒盏注满,这一次的敬酒对象是西境诸侯:“仰赖诸位出兵,蜀乱方能平,我敬诸位,饮胜!”
田齐有册封诏书,虽未举行登位大典,也注定是蜀国国君。加上有林珩的支持,众人自然要给他面子,纷纷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美酒下腹,美食陆续送上。歌舞不歇,乐声缠绵,宴会的气氛逐渐热烈。
蜀国的菜肴加入食茱萸,味道有些辛辣,初尝不甚习惯,不少国君放下餐具,或是只选不辣的炖肉下筷。
蜀国的酒是一绝。
晋酒醇厚,是赫赫有名的烈酒。蜀国的酒更胜一筹。
西境诸侯开怀畅饮,除极个别外,例如不擅饮的后伯,其余都是酒量过人,连饮数盏面不改色,酒瓮清空依旧目光清明,不见半分醉意。
林珩酒量不浅,却不好饮。
他放下酒盏,夹起一块炙肉送入嘴里,登时为之惊艳。
“蜀国有蜂,能酿百花蜜。炙肉涂了蜂蜜,风味绝佳,蜀地外即不同味。”田齐开口说道。
在上京的九年间,林珩处处谨慎,从不展露任何偏好。田齐与他自幼熟识,竟不知他喜甜。直至蜀国生乱,田齐奔入晋国,数次和林珩一同用膳,才算了解他的口味。
“百花蜜?”林珩又夹起一块炙肉,看向身侧的田齐。
“蜂小,然群大,巢常筑于密林,故能采百花。”见林珩感兴趣,田齐出言讲解,“君侯若是喜欢,我命人多备,每岁送往肃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