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公子项采纳令尹建议,隔日就宣于朝会。
“闻晋侯有妹,貌美灵秀,我心仰慕,欲聘为夫人。”
公子项已同楚国大氏族女定下婚约,明岁楚侯禅位,他将迎娶正夫人,还会纳三名妾夫人。
婚约不可能更改,更不可能作废。
故而,他在国书中写的是“夫人”,而非“正夫人”。
小国遇到这样的做派,大多只能忍气吞声。个别还会欢天喜地,高兴能送女入楚侯宫。
但对晋这样的大国,这份国书无疑是一种羞辱。
公子项习惯了霸道,从最初就没打算真与晋结盟,不过是乱越晋之策。
令尹倒是心存担忧,出言劝说道:“公子,行事太过,恐得不偿失。”
“无碍。”公子项并不在意,懒洋洋靠坐在宝座上,嘴角微翘,笑意却不达眼底,“在他国眼中,我国行事素来张扬霸道。太过谦和反会惹来疑心,如此才更显真实。”
令尹仍不敢放心。实在是林珩行事常出人意表,不能以常理揣测。
“公子,晋侯智狡,不得不防。”他出计是为公子项解忧,若适得其反,就万死难辞其咎。
“令尹不必担忧。”公子项笑容极盛,艳丽到极致,却透出浓郁的杀机,“晋侯出兵必要名正言顺。如因我求娶晋室女生怒掀起战事,实乃无礼。昔共公言,楚,蛮夷尔。晋非楚,倡导师出有名。我倒是要看一看,这场无义之战,晋侯如何收场。”
楚室天性中带着疯狂,公子项也不能例外。
见他心意已决,令尹心知无法再劝,只能提前做好安排,提防晋侯怒而发兵。
看出令尹的担忧,公子项笑意不减。
晋真的发兵,临桓城是必经之地。他有意调两家氏族抵近防守,正好借刀杀人,将碍眼的孑孓一次除净。
国书当日落印,由骑士送往晋国。
遵照礼仪,求娶晋室女,理应派遣使者入肃州。公子项只派出数名甲士,实在是打破常规。
楚侯自称蛮夷,楚人行事不拘小节。但如公子项这般将任性发挥到极致,简直像在故意挑衅,实属于前所未见,令众人瞠目结舌。
氏族们陷入迷茫,猜不透公子项的真实意图,难免心生不安。
公子项则心情大好,笑意盈盈坐在宝座上,容色秾丽到极致,令人心生惧意。
在此期间,楚国甲士背负国书日夜兼程,正大光明进入晋国边境,被临桓城守军拦截。
“公子项国书,呈送晋侯。”
楚国甲士表明来意,临桓城县大夫立即放飞信鸟,将事情报于都城。
林珩领兵在外,国内政事暂交国太夫人与九卿。信鸟飞入晋侯宫,半日后又被放飞,原路返回临桓城。
县大夫收到旨意,迅速调拨一队甲士,与楚人同往肃州城。
名为带路实则监视。
楚人心知肚明,没有拒绝,连夜策马飞驰出城,直奔晋国都城。
一行人风驰电掣,互不相让。即使不在战场,甲士也在互相比拼。其结果就是战马近乎累倒,比预期提前半日进入城门。
“楚人?”
“真是楚人?”
“怎么回事?”
楚国甲士出现在肃州城内,道路两旁人头攒动,议论声此起彼伏。
晋楚是大敌,楚人现身晋国都城委实是一件奇事。
晋人议论纷纷,猜测来人的目的。各国商人眉心深锁,目送骑士去往晋侯宫,迅速返回下榻处,用最快的速度送出消息。
“楚人入晋。”
楚国甲士抵达晋侯宫,没有被宣召入内,而是被拦在宫门外。
缪良站在宫门前,袖手昂起下巴,神态傲慢,斜睨下马的楚人:“书信拿来,尔等就候在这里。”
“什么?!”楚国甲士大吃一惊。饶是早有准备,知晓晋人的态度不会客气,当面被如此怠慢,几人也不免心生怒火。
“尔等不服?”缪良嗤笑,样子十足倨傲。
换成以往,楚甲对小国氏族皆如此,态度恶劣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地位转换,被晋国内史轻慢,几人火冒三丈,险些要当场拔剑。
“我等携公子项国书前来,内史岂能这般无礼?”甲长拦住麾下,沉声道。
“既言国书,为何不见使者?”缪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甲长,嘿嘿冷笑,“楚国无礼在先,就别怪我国以牙还牙。况楚侯尚在,公子项何能撰笔国书?国太夫人纡尊降贵,愿意扫一眼,尔等理应识趣。若不然,哪来的回哪去,晋非尔等撒野之地!”
见几名楚甲手按刀柄,宫门处的晋甲反应迅速,同时挺起长戈封住楚甲四周,令他们动弹不得。
楚国甲士从未如此憋屈,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完成此行使命,他们只能交出装有国书的木盒,不再试图争辩。
“早该知趣一些。”缪良冷哼一声,接过木盒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