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盛见状不免咬了咬牙,迅速起身跟上。
王子岁落在最后,不如两位兄长心急火燎。趁两人不注意,他走到尢厌身边,低声道:“君应非中山国人?”
“仆是越人。”尢厌微微一笑,坦言真实身份。
尢氏长居中山国,内乱中随喜氏奔入上京。鉴于家族的表现,无人知晓尢氏出自越国,祖上还曾与宗室联姻,是不折不扣的越人血脉。
听闻此言,王子岁的确惊讶,很快又变得释然。
越间遍布天下,与齐商并举,刺探情报的才能无人不晓。
越国与晋国联姻,两国利益趋同。尢厌此时暴露身份,料想是万事妥当,已经再无顾忌。
不过一日时间,上京城竟被彻底掌控,全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大诸侯吗?
思及此,王子岁陷入沉默,逐渐闭口不言。他终究年轻,心中忌惮颇深,不觉露出几分痕迹。
看出他的心思,尢厌目光微闪。
诸王子中,王子岁最为年少,却最是聪慧。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只可惜……
尢厌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上京衰落,诸侯并起,他实在是生不逢时。
一行人刚刚踏上宫道,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
砖石铺设的道路两旁,尽是全副武装的甲士。
以四大诸侯国为首,各国军队夹道而立,铠甲鲜明,戈矛森然。无论骑兵还是步甲,皆目光锐利,杀气腾腾。
图腾旗飘扬在风中,飞禽走兽随旗面撕扯,图案或粗犷或扭曲,无一例外凶悍狰狞。
车轮声传来,王子典三人驻足观望,震撼之余,心情异常复杂。
宫道之上,战车一辆接一辆行过,秩序井然。
为首一辆战车车身高大,车轮镶嵌铆钉,车轴两端凸起铜锥,尖端寒光慑人。
车前有六马牵引,出行比肩天子,足以表明他的身份。
王子典三人深吸一口气,举目望向车首,一名黑衣青年按剑而立,腰束玉带,带下悬有君印。冕冠垂挂旒珠,车行时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晋侯。”
林珩在上京九年,王子典三人不止一次见过他,彼此也算是熟悉。
车上的青年却让他们感到陌生。
在上京的林珩默默无闻,除了大国公子的身份,远不如越、楚等国的公子耀眼。眼前的晋侯却如出鞘的利刃,森冷锋利,望之生畏,无端令人胆寒。
玄车之后是越侯的金车,楚侯的丹车以及齐侯的青车。再之后是各路诸侯以及氏族的车驾,在行进中压过宫道。
天子强索质子激怒诸侯,使得各国不朝。十多年过去,天下诸侯再度齐聚上京,却不为朝见,而是发兵讨逆,怎言不是一种讽刺。
前方就是正殿,此时殿门紧闭,门内悄无声息。
林珩没有急着入殿,看到王子典三人,下令停车,邀三人近前。
“请。”骑士翻身下马,礼仪分毫不差,却不掩态度骄狂。
王子典三人无暇计较。
诸侯的威仪非比寻常,他们丧失胆气,只能随指引来至玄车前,不等林珩下车,咬牙先一步见礼。
“见过侯伯。”
诸侯立于车上,王子站在车前。
这一幕前所未有,彻底撕毁了上京最后一层遮羞布。
自今日起,诸侯强,天子弱,必将为天下人所知,再也无从遮掩。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诸侯大军挺进王宫,在正殿前立起高牙大纛,军威森严。
面对紧闭的殿门,林珩没有下令强攻,而是命人擂鼓。
军仆抡起鼓槌,鼓声犹如雷鸣,顷刻响彻殿前,持续冲撞门窗,传入大殿之内。
“王子肥犯上作乱,诸侯代天子伐罪,拨乱反正!”
师直为壮,诸侯联军高举诛逆大旗,破城时摧枯拉朽,入王宫所向披靡。
如今包围正殿,王子肥已成瓮中之鳖。碍于天子在殿中,强攻无益,为免王子肥一伙狗急跳墙,林珩选择在殿外施压。
金鼓齐鸣,甲士高喝。
声浪汇聚成洪流,一遍遍冲刷而过,压力非同小可,足能摧毁人的意志。
王子典三人站在车旁,目睹此情此景皆是瞳孔紧缩,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