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 只怕不以为这?是和离书,而是以为这?要是贴城门墙上的官家大告示了。
好在哪怕密密麻麻, 顾南章的字是极好看的,看起来并不算费力。
沈胭娇飞快扫过, 眼底透出些讶异来。
这?人还算实诚,将她之前?说的那些条件, 全都列了出来。
“挺好的,”
沈胭娇小心翼翼收起这?张纸道, “这?就行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打开?瞧了一眼, 看着顾南章平静提醒道,“顾郎,你的名字上,按下?手印罢。”
按本朝例,他们夫妻两?人的和离书, 由于顾南章本就是官身, 她也是有诰命的。这?和离书便?不必经父母之手。
至于和离之后,顾南章是否奏请官家, 销了她的诰命之说,那便?是之后他自己的事情了。
顾南章给她写这?和离书,洋洋洒洒的,最后却连个手印也无……这?不合规矩。
顾南章眯了眯眼,也不吭声,忽而咬破了食指,就拿血在那和离书上,重?重?一按。
沈胭娇:“……”
不等她回?过神,顾南章将指尖上又涌出的一点血沾在她的指尖上,静静道:“用我的血按你的手印罢。”
沈胭娇:“……”
莫名就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意?思来。
她睫毛颤了颤,还是将自己手印也印了上去。
两?人都按好后,沈胭娇再一次小心地默默收起这?和离书。
“沈三,”
顾南章静静道,“满意?了么?”
“满意?,”
沈胭娇笑了笑道,“早就想问你件事,这?事堵在我心里?,一直弄不明白?。”
“何事?”
顾南章拧眉。
“我只想知道,”
沈胭娇小心收好和离书后,这?才?小声道,“前?世你既那般厌我,冷着我……为何没想过跟我和离?”
她一直想不通。
前?世顾南章后来是英国公,虽没什么实权,可毕竟爵位是有的,想要什么没有?
不喜爱她,休了她另娶她人,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况那时她都和娘家几乎断了关系……
没了娘家支撑,顾南章要跟她和离并不是难事。
莫非,是怕了她的丧心病狂?怕她乱来……可想到这?辈子顾南章的那些手段,顾南章必定不是会怕的人。
顾南章听了微微一顿,一时没有开?口。
上一世他确实是冷着她,确实又没想过和离。
为何呢?
他这?笔下?灿花的状元郎,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或者?说,是沈胭娇那般诡谲心狠算计的疯狂样子,令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贪心狠辣,凉薄自私……
那种如?野草般疯狂从这?世上攫取雨露、争夺阳光的样子,就像是他幼时被先夫人和世子母子两?个无情欺压时,那心底生出的恶草,是一样的形容,一样的长势。
一想到这?株疯狂的野草,在小时也如?深谷幽兰般恬静美好,他心里?便?生出诸多矛盾。
爱初见时的兰花般美好,那是他从没得到又极致渴望的美好。
又被后来她野草般的疯狂冲击心魂,那种疯狂,是他深深掩饰的自己……他又如?何会同自己和离?
“不好说,”
顾南章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沈三,你是与别人不同的,别人替不了。”
正如?这?世上,也没有像他一样的第二个顾南章,这?世上,也没有像沈胭娇一样的沈三了。
才?刚重?生时,他也曾想过放手。
可是,放不了。
沈胭娇疑惑看着他,这?话说的似是而非的,听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句“别人替不了”,倒真真叫她心底一动。
“好了,我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