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扯皮的主儿,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十句里面有不见得有一句是真的。
她现在说这钱是拿来给生金走厂子后门的,实际上到底干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至于往后让她家儿子孝顺自己,那更是没谱。
所以,自己要真是借了这钱,那指定是肉包打狗有去无回。
这种当胡琼惠已经吃过不止一次,再听起来早就没什么感觉。
而被骗的次数多了,她其实也有了点门道,那就是只要自己咬死不借,这女人顶天骂几句难听的,该灰溜溜回去,还是得灰溜溜回去。
她目光有些飘移的看向门外,有些担心自家儿子跟姑娘回来被对方撞见,毕竟今早自己交代过让他们早回来,眼看差不多要到时候了。
要是让老二媳妇撞见,那些推车摊子,阴阳怪气倒还好,这不借钱的说道可能就很难站住脚了。
“大嫂,行不行您倒是说啊!”
赵金凤口干舌燥的说了一通,一扭头看到胡琼惠神不在焉的模样,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她忍不住暗暗嘀咕,这老大一家越来越铁公鸡了,以前借起来可好说话,怎么才几年就大变样了,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作为大伯伯娘真一点不表示?
亏得胡琼惠不会读心,不然要是听到对方的心里话,非得气得骂人。
毕竟,谁家正经人会相信个言而不惜的骗子?
不过,胡琼惠即便不会读心,她到底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赵金凤那双眼拐个角,她就能猜出她多半的小心思,见对方不再打太极,她也轻咳一声。
“老二媳妇,不是大嫂不愿意帮咱大侄儿,实在是家里拿不出来钱。”
“咱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年就指着那几亩地吃饭,这还得是老天爷赏饭吃,我家虽然现在没说亲,但也就是马上的事了,小武前不久交了对象,双方的印象都挺好的,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就得定亲。”
“还有小果儿,也在相看了,指不定今年家里好事成双呢!”
“家里这点钱根本不够用,没准我还得跟弟妹你借,毕竟小武跟小果儿那也是你亲侄子侄女。”
“这结婚可是人生头等大事,都是一家人,弟妹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胡琼惠是南方人,后来误打误撞来了北方嫁给姜家老大。
生活这么多年,腔调却还是南方独有的吴依侬语,细声细气的,可这不代表会吃亏,相反她更有杀伤力,毕竟吵架这事不是嗓门大就行。
有时候你骂得面红耳赤,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堵死你的话。
很显然,胡琼惠就是这样的。
刚刚老二家的拿侄子搪塞,说都是一家人,这会儿她以眼还眼。
同样是子侄,不能厚此薄彼啊,你家儿子进职工是大事,我家子女结婚就不是了?
“小武,这不是还没定嘛。”
“还有小果儿,她是姑娘出嫁,不说花钱,没准男头给的嫁妆多,到时候连小武的结婚前都赚来了...”
赵金凤被怼得还不死心,还想着继续,天知道她这个借口想了多久,没借到钱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可还没等他话说全,胡琼惠原本淡淡的神情豁然就变了。
她眉眼一搭,原先秀气的五官顿时凌厉,她冷声道:“老二媳妇,我当你是妯娌才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但不代表我脾气真的好,我家只有嫁姑娘,没有卖姑娘。”
“我不希望再听到拿姑娘的嫁妆,给儿子娶媳妇的话。不然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要知道不论在什么年代,嫁妆对姑娘来说很重要,因为那是她以后在婆家立足的底气。
她从没听说过,娘家人拿了姑娘的嫁妆后,姑娘能在婆家过得好的,绝大部分都是在婆家站不直腰。
别家怎么样自己管不着,可自己家里,胡琼惠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或许是她平时和声和气的,现在骤然拉下脸,赵金凤下意识心头一颤,接下来的话也都卡在喉咙里。
胡琼惠原本不想跟人撕破脸的,可谁知道这人给脸不要脸,直接踩在她的底线上,她要是不断了人的念想,以后者这挑事的性子,保不准真会去自己家婆面前摆弄是非。
而她家的家婆出了名的偏心老二老三,没准真会听了这女人的主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弟妹这几年来似乎跟我家借了好几回钱吧!”
“我这记性差,我等会就去找找,我记着是有收过几张借条的,等我回头我要是找到了,再找弟妹你,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这事说到哪里都是有理的...”
胡琼惠话头忽然顿住,旋即瞥了眼脸憋成猪肝色的人,缓缓说道:“弟妹,你说我说得对吗?”
“是...是这理”
“对了,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大嫂你了,我先回去了。”
赵金凤这会儿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老大一家格外偏疼小姑娘,自己为什么还要拿小侄女的婚事说事,现在借不到钱不说,还惹来一身骚。
这些年她拿不少借口借钱,自然不可能每次都空口白牙,借条什么的偶尔也会打。
所以,她根本不敢保证胡琼惠手里没有条子,真要是叫她找出来,到时候来找自己还钱,她还能跑得掉?
不,不行!
她是来借钱的,不是来还钱的,说什么都不能还。
赵金凤这会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没等胡琼惠接茬,她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而她走得急,没来得及看路险些撞上面前的人。
“二婶,这是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忙慌的是要去干什么?”
赵金凤在撞上前,堪堪的停住步子,一抬头就看到来者的面容,她嘴角微微一抽,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