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店小二得了赏钱,办事愈发利落,这次回来得更快,殷勤地介绍领先一个白净面皮的长须男子,说:“这就是府衙的黄先生了!”

    于妙妙愕然:“什么?”

    张仙姑问道:“小二哥,府衙有几个黄先生?”

    店小二道:“还有有几个?有这一个就足够啦!”

    于妙妙问道:“那刚才那个黄先生不是府衙的吗?”

    店小二失笑道:“刚才那个也姓黄?可是巧了,但是这里府衙配称得上黄先生的,可就只有眼前这一位,大娘子可千万别认错了。”

    于妙妙如遭雷击!失声道:“什么?!!!”

    第9章 解封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于妙妙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她还是不死心。

    她刚刚赔出去两百贯钱呢!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凭谁,只要出去这一笔钱,心里都会存着些侥幸的。她颤声问:“那县衙有黄先生么?就是刚才那个黄先生,他是不是附廓州府的县衙里的……”

    白净面皮的黄先生皱眉道:“什么‘这个黄先生’、‘那个黄先生’的?”

    祝三看于妙妙已经有点懵了,于是上前抱拳问道:“不知您来有什么指教?”

    黄先生身后一个人皱眉道:“不请客人先坐吗?”祝三想了一下,道:“请。”

    店小二见缝插针,说一句:“诸位先坐,小人这就上茶果来。”一道烟儿溜了。

    宾主坐下,还是那个问“不请客人先坐”的开口,说:“为的咱们各家的亲人来的,要合计合计,有什么门道,哪怕花些银钱,也要将他们捞出来。怎么?你们不愿意?”

    于妙妙等人都不作声,黄先生看出不对来,问道:“怎么了?”

    双方互相盘问,黄先生等人费了些周折才证明了身份,祝三又说了于妙妙的遭遇。

    黄先生等人都说:“这是遇到骗子了,拣那遇到官司的人家,趁着人心慌,伪称可以帮忙却骗人钱财。”

    于妙妙的声音里有点绝望:“我也懂一些衙门里的行事,我听他说得条条在理。”

    “骗的就是你这样半懂不懂的‘懂行人’!”黄先生说,“你们早些时候有盘问我们这么谨慎也不至于失了救命的钱财!条条在理有什么难的?要是听起来没道理,还能骗得到你?纸上谈兵谁不会?!什么都是真的,只有他这个人是假的,又有什么用?他有本事能干得成事?只有真正干得成事的,才是真的呢!”

    于妙妙苦得跟什么似的,张仙姑看她都觉得可怜,说:“您老有主意就拿,现在埋怨谁也没用了……”

    祝三一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止住了她的话,对黄先生一拱手道:“她们的心乱了,有失礼的地方我代她们赔个不是。不知道您有什么指教?”

    还能有什么指教呢?黄先生道:“这节骨眼儿上,别再上蹿下跳的啦,好好等着。”

    张仙姑插了一句:“那钱就这么白喂了狗么?怎么讨回来才好办事……告官,州府管么?!”

    张仙姑是个泼辣人,说话也快,还带点口音,黄先生等人本就心烦,现听她说话爆豆一样更心烦,脸上色又难看了几分:“哪来的憨婆娘?!要死么?自家正在官司里,还要告诉官府你打算行贿被骗了?你想自己投案?”

    祝三对张仙姑道:“把干娘带回屋里,外面交给我。”

    张仙姑不大放心女儿,她养这女儿养得矛盾,一面当男孩使,一面又不放心她是个女孩子,十分拧巴。祝三用力将三个女人都推进了内室,让花姐:“大姐看好她们两个!”将门一扣,转身对黄先生道:“见笑了。”

    黄先生看她好歹也是个半大男孩子了,且行事还有点果断,埋怨一句:“你也不小了,怎么就由着她们妇道人家胡闹呢?”然后说,“我看令堂这模样不太好,你还是照顾好她吧。我们凑钱,事情若办得成时,能顺手捎带就将于平捎带出来,如果不能,或他们按人头点钱,就看他的运气了。什么告官讨回钱财的话,眼下先不要讲,不要节外生枝!”

    祝三道:“道理我都懂,分得清轻重急缓,我们不会叫破,坏了大家的正事。”

    黄先生勉强笑笑,从袖子里摸出半锭银子来:“出来不及多带,你们手头必然是不宽裕的,先应应急。我们还有事,告辞。”

    祝三道:“先生且慢,再耽误几句话的功夫。还有些事情要问,好叫妇孺安心。不然我一个人看不住这一屋子。”

    黄先生道:“你想说什么?”

    “请教几件事儿,因怕外头打听的他们以讹传讹说错了,反而误事。”

    “想问什么?”

    祝三道:“听说州府有两件大事,都与钦差有关,想问这两件。我们平常想见县令都未必能够,钦差这么大的官儿竟能为了这些人跑这一趟?怕别有原因。还有,巫蛊是大事,别再因为巫蛊的事,又妨害了咱们要办的事。”

    黄先生因祝三问的有点道理,耐心也多了一点:“因为他是刑部的主官,还是潜邸旧人。”

    “诶?”

    “怎么还不明白?刑狱本是他的份内之事,替换死囚的案子也是报到京里经他的手的。他名也签了,案也断了,人也验明正身了,直到在上刑场前才被发现囚犯掉了包!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往他脸上抽了个大嘴巴,如何能忍?”

    下来之后所有的雷厉风行,是犯事之府吏、县吏罪有应得,也有他赌气的原因在内。

    至于巫蛊的事情,是陈丞相前后有两位夫人,前妻本是门当户对的结发元配,可是娘家犯了大事,前妻很快死掉了,长子受牵连回家乡看坟读书。后娶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儿子,陈丞相往上报的嗣子是这后妻生的儿子。

    风水轮流转,元配娘家一派又得势平反了!则论起嫡长来,还得是前妻所出之子继承。后妻之子用尽各种方法阻挠无果之后,想到了杀手锏——诅咒!以重金厚利招了一班道士、神汉之流摆了大阵想咒死前妻之子。

    黄先生道:“这些都是上头的事,不是咱们该问的。钦差与陛下亲厚,陈相公是重臣,钦差有心为陛下多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说得对,别在这个事情上犯他的忌讳。”

    祝三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也不接黄先生的银子,只说:“眼下的花用还有。不禀母亲就拿了您的钱,恐怕母亲责怪。”

    黄先生也不跟她客气,一行人匆匆离去。

    ………………

    祝三回到屋里,于妙妙坐在床上发呆,花姐忧心忡忡地握着她的手,张仙姑瞪着眼睛看女儿,想说什么居然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