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1 / 2)

“嗯……估计他是忙不过来我,就叫我跟王大人那儿蹭点教诲吧。”

    花姐道:“哪有这样的?把你推来推去的?这个郑大人也真是的!你给他抄家经手那么多的账,还不值得他……”她自悔失言,忙住了口。

    祝缨倒不在乎,说:“他这不许我与王大人多多走动了么?不然,你看他怎么收拾叛徒来!我知道忌讳的,放心。”

    花姐舒了口气,笑道:“那就好。你比他们外头那些男人做官强多啦,又细心,又好心。”

    祝缨道:“快别夸我啦!你方子背了几个了?”

    “哎哟!打岔,忘了!我的脑子有你一半儿好使就好啦。”

    祝缨笑着摆摆手:“背得快点慢点有什么关系?你背得再慢,会了之后见人有病就会帮。有些人一学就会,遇到病人也未必会伸手。则学的快慢与为医的好坏,也没什么必然的关联。来,我给你抄吧,你这从哪儿借来的书?都破损了。”

    她这两年字练得还不错,离书法大家还差不少,但是她天生的本事,仿得很像。写得横平竖直,拿本字帖照着楷书写,写得端正极了,抄写的时候从头到尾不带错字的。花姐不要她分心,祝缨道:“你当我也在学医了。”

    花姐不知道她说的真假,只得由她去了,起身去把她书架上的书重摆了一遍,照着她的书单子,先拣出排在前面的书来,预备她读。

    …………

    花姐提醒祝缨要注意,因郑熹算是祝缨在官场上的“恩主”了,现在还是她的上司,她最近却频繁与王云鹤结交,还有些当人家学生的意思。这于王云鹤,像是撬别人的墙角,于祝缨就有点背叛的意味。

    王云鹤一个君子,地位也高,敢说他的人不多。祝缨就得小心。

    祝缨第二天到了大理寺就跟郑熹说:“大姐还担心呢,说总往京兆府跑,别叫郑大人那里有了误会。”

    郑熹道:“她是个好女子,你真不要这个贤内助?如今沈、冯二家已不是障碍。”

    “他们本来就是添头。”

    “嗯?是什么?”

    祝缨道:“我一开始也只是认大姐啊,他们就是大姐的添头。如今也不是大姐的亲戚了,连添头都不是,还提他们做甚?大姐现在这样也好,我也好,她至今还供着前夫婆母。”

    郑熹听到“添头”,想明白了就笑了:“哈哈哈哈!也就是你,说出这样的话。”

    “我什么时候都这样讲,从来也没想过蹭他们点儿什么。”

    郑熹问道:“那我呢?”

    祝缨想了一下,道:“比大姐差一点儿。”

    郑熹不高兴了:“我差哪儿了?”

    “晚了点儿。”她想了一下,如果她一开始遇到的是郑熹,这个人应该也会帮她,那她也就会承这份情。不过,也是晚了,她先遇到了花姐且花姐不图她什么,郑熹在她这儿还有几分交易的味道在内。

    郑熹接受了这个说法,道:“也罢。”又看了王云鹤给的书单,让祝缨就照着这个好好读。

    不用学作诗,祝缨是很开心了,抱着书去读了,晚上回家拿了食盒再还给京兆府,回来接着读书。

    天气越来越热,眼看到了端午节,节前两天就开始颁赏。祝缨领了自己的那一份过节节赏,与前两年一样。张仙姑照着计划,给花姐找裁缝做一身体面衣服。花姐也没闲着,也编五色缕,也跟张仙姑一起动手包粽子。祝缨也卷起袖子来帮忙,张仙姑不让她干,打发她去“才想起来,想包几个咸肉的,家里没咸肉了,你去买来。”

    祝缨往家里看了一看,有花姐在,比张仙姑更周到,家里什么都是有的,大部分坛罐还都是半满的。唯有一些零嘴小食,那是很少的,这些大部分是她在买,家里旁人在这上面都很节俭。她心里列了个单子,跑去市集。先雇一头驴,驮个筐,先买大块咸肉,然后去买了各种零食蜜饯,又买新鲜果子,买些鸭蛋鹅蛋,买得差不多了,准备再去配点山楂丸。

    市集里偷儿也有,她就顺手又买一大包糖果,遇到年纪小的也发一把。好些偷儿都认得她,路过她也不敢伸手,没想到擦身而过自己荷包里就多了糖,也笑着噙了。

    在市集出口,祝缨眼尖,看到了小江家的小黑丫头,背着个大大的背篓,也是出来买东西。祝缨皱眉,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小黑丫头不服气地说:“我能干好些事情呢!”

    祝缨心道,你这个个头儿,背着个篓,累不累的两说,想偷你,怕你前脚买了放进去,后脚里头东西就叫人顺手提走了。她就多了个事儿,说:“买什么?我带你去,这儿扒手多。”

    小黑丫头瞧了她一眼,说:“娘子说,自己买干净的粽叶、白米,自己包。”祝缨就带她去买了粽叶、糯米,又抓了点枣、分了点咸肉给她,最后给了她两只大鹅蛋:“一块儿搁锅里煮着吃吧。”把人给带到路上放下,她自己才回家。

    回家也不说遇到谁,卷起袖子切咸肉,又帮忙包粽子。张仙姑道:“你拿回来的那个粽子,顶好,咱们正日子再吃,这些个煮着这几天吃,又顶饱,又好捎带。”

    她计划得挺好,祝缨在端午当天中午却没能在家吃饭——她被郑熹叫了过去。

    …………

    郑熹也得过端午节,但这个端午节他仍是抽了空把祝缨叫了过去。

    祝缨到了郑府就被引到一处临水的小榭。给她引路的小厮是个熟人,她就问:“这是有什么事儿吗?郑大人不过节?”

    小厮笑道:“都是自己人,得见一见。小的心里,您是里头这个。”他比了个拇指。

    祝缨到了水榭,发现主座空的,郑熹还没来,底下已经坐了几个人。

    左手第一个的年轻人穿着在这些人里最好,无论是衣服的样式还是各种佩饰都很讲究。左第二是个年轻的文士,斯斯文文中透着点指点江山的傲气。左第三与左第二有些类似,却又显得内敛一些。

    右手第一个她见过的,是个年轻的账房,郑熹查账、抄家的时候祝缨与他打过交道,此人叫邵书新沉默寡言,祝缨也就不招惹他,知道他是郑熹找来的人就罢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了。右第二看起来有点金良的气质,应该是个军官,年纪二十来岁,看他的手上的茧子是个常年操练的人。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长得不错且年轻。

    小厮把祝缨引到了右手第三的位置上。

    祝缨一看位置,再看看人,心道:狗日的,我排最后啊?

    又看看小厮,心说:小王八蛋,你刚才拿话糊弄我。

    她刚坐下,郑熹就过来了,身后跟着甘泽和陆超。他一来,众人都起身。郑熹含笑坐下,道:“都坐,不必拘泥,都认识了吗?”

    那是不认识的!

    郑熹就给介绍了一个,左手依次是郑熹的族弟郑奕、翰林蔺振、御史姜植——后两个是考进士科的。祝缨以前是土鳖一个,现在也跟仕林不熟,所以不知其名。

    右手第二个,也就是祝缨旁边是校尉温岳,温岳他爹是郑侯的老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