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节(2 / 2)

    他一脸晦气,被冤枉得真情实感。

    祝缨叹了口气,简单地先打了他二十大板。二十板子下去,黄管事懵了:“大人,小人没有说谎啊!真的是!”

    关丞大骂:“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这个时候还敢说这个话,还不从实招来,你们是怎么隐匿户口的?”

    黄管事道:“小人真的是……”

    关丞道:“大人,此人装疯卖傻,恐怕一时问不出来,不如带回去上刑。细细拷问,才能拷问出来。”

    祝缨道:“去账房,把账封了带走!”

    黄管事被带走,村民们都惊惶无计。祝缨进村的时候是被黄管事恭迎的,当时黄管事叫她“县令大人”,村民们便不敢围攻她。

    祝缨安慰村民道:“大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本县有事要审问此人,与你们无关。”

    有老农大着胆子问:“大人,那要是东家来问呢?小人们可吃不消呐!”说话的时候他的双膝弯得更厉害了,像是随时会扑通一声跪地上似的。

    祝缨道:“谁来问,就叫他到县衙找我。我叫祝缨。谁要是打你,你也可到县衙来找我,我为你做主。”

    老农低声道:“是。”

    祝缨道:“上封条,走!”

    童立等人将黄管事的住处的门窗都上了封条,征了辆车将黄管事往上一放,一行人扬长而去。

    ……

    祝缨向来是县城人的焦点,她匆忙出城大家不意外,回来又拖了辆车、载了个像是挨了打的人,这就有点奇怪了。

    县城的人都有经验了,这样的,一般就是有了案子,大人过去办案了。可是之前没听到有人敲鼓告状啊!

    大家围观了一下,但都觉得黄管事十分面生,纷纷窃窃私语。

    祝缨将黄管事带到县衙,先往大牢里一关,让关丞等人都回家休息。她自己也到后衙去洗沐更衣,张仙姑抱着衣服进去站在浴桶边说:“哎哟,肯洗澡啦?看来事儿办完了,不用再跑了?”

    “嗯。”

    “哎呀!你小心着点儿皮都红了,搓破了怎么办?要留疤的。”

    祝缨身上本来还有些刀疤,都已经破成这样了,再大夏天出去的晒,又用力搓,搓坏了怎么办?

    祝缨道:“我是没数的人吗?”她洗澡也快,眼见洗完,张仙姑把衣服放一边,说:“头往外枕枕,我给你洗头,这样的天儿,不得臭了吗?”

    祝缨舒舒服服地洗了个头,拿条布巾包了头发披了衣服,说:“香的。”

    张仙姑直皱鼻子,说:“大热的天,你就歇两天吧。”

    祝缨道:“嗯,接下来都很容易了。”

    张仙姑笑道:“那就好!哎,又有新果子了,我看她们煮糖水,也煮了点儿,正好你在家好好喝一些。”

    “成。”

    祝缨说的“容易”大概跟张仙姑理解的不太一样。

    第二天,黄十二郎人没到,第三天也没到,接着,他就往县衙送了一个妖治的女子,女子凹凸有致,肤色白皙,一头乌发,是个漂亮的妇人。她还有一个侍女一个小童随侍,这两个都在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眼可爱、白嫩而柔软。

    人是被一乘轿子抬到后衙偏门的,来人去敲了门就要将人送入。

    张仙姑在后衙里,夏天她都在县城里,并且只在天气凉爽的时候或者早晚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出门。杜大姐来说:“大娘子,有人送礼……”

    张仙姑道:“什么礼呀?就给你吓成这样了?”

    “人、人、人……”

    “啊?”

    杜大姐说了三个“人”,送来的就真是三个人。张仙姑从未收过这样的“礼物”,惊呆了一下,旋即生气了:“这是要干什么?老三呢?怎么能这么干?一定不是她要的!”

    这不废话么?祝缨要是能讨个美妾就出了鬼了!

    张仙姑想起来自己女儿曾经被知府送给周游,险些回不来,气得更厉害了。她不能把周游怎么样,却能说一句:“不收不收,把人送回去!好好的人,送来送去的,人家也有爹娘的!谁这么缺德呢?”

    黄十二郎送财物不成,送人亦不成。因人被送了回来,林翁也知道了,忙对他说:“咱们祝大人不好这个!你不要画蛇添足才好!”

    黄十二郎不得不虚心请教:“那大人喜欢什么?”

    林翁想了一下,道:“倒是爱民如子,更怜贫惜弱,还维护老幼妇儒。爱好么……贤婿,我看你不妨奉公守法。”

    黄十二郎道:“我的人都被他拿了,屋也封了!还问为什么不在户籍,这是要清查户口啊!岳父大人,你遇到了这样的事能认了?”

    林氏也帮着丈夫说:“阿爹,不是我们多事,为了家业,总是要想想办法的。可禁不住他们这么查。送些礼物,保下人和地,还是划算的。”

    林翁道:“就算如实报了,也没有不划算。”

    林大郎道:“自大人到了福禄县,凡听话的,只有更好的,没有更坏的。”

    林八郎补了一句:“背后弄鬼的,就不一定了。”

    黄十二郎撇了撇嘴:“是么?”

    林翁道:“那是当然啦,我们算过账的。你隐一处田一年能避多少税?大人按律征,咱们再在的税是十税一,大人并不多征。报了之后,凡修路、修渠等都筹划入内。又有耕牛、种子等如果缺了想调剂,也都在县衙的册上。遇有灾异,县衙管,不用我特意多操心……”

    他没有对女婿报自己家账上的具体的数目,譬如一年如实要多交多少钱粮,但是从中能获取多少实惠,数目一加减,反而省了多少钱。只笼统地一讲道理。

    黄十二郎嘴角牵动,磨牙道:“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