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节(2 / 2)

    当晚饭后,苏喆写出了一份草稿交到书房,祝缨为她批改奏本,一边修改一边告诉她要诀:“第一,要把陛下写上去……”

    ……——

    次日一早,祝缨拿着修改后的奏本为苏喆递了上去,苏喆这一封奏疏单纯就是谢恩,上面批了个已阅,皇帝心里懒,没有召见苏喆。祝缨便向骆晟说了“歧阳王遥领梧州,苏、林想拜见歧阳王。然而歧阳王久居深宫,相见不易,还须请示。”

    骆晟对女婿十分满意,道:“由鸿胪寺行文。与宫中协商,定个时间,本也该拜见的。”

    祝缨写了公文,骆晟签名,再发到禁军、东宫等处,当天没有回音。次日上午,皇帝头一天的批示来了——可。东宫、禁军也陆续来了回复,都是同意,东宫的事情多一点,要求祝缨提前到东宫去,歧阳王希望祝缨提前介绍一下梧州的具体情况。

    骆晟将此事都交给祝缨去处理,殷殷嘱咐:“药师年轻,子璋你德才兼备,做事周全老到,还望子璋多多提点。”

    祝缨道:“怎么敢对殿下说‘提点’?殿下有问,下官有答。”

    骆晟认真地道:“那可不一样,我虽不会做官做事,这些年来也看得多了。肯多费一点心,与敷衍塞责是全不相同的。我虽说不出要怎么做,也看得出来一二。只恨自己驽钝,不能讲明。子璋,拜托,拜托。”

    祝缨道:“大人何必担心?我与梧州有缘,也想把梧州安排好的。”

    骆晟道:“你不知道,近来朝上更烦人了。我恨不能不去上这个朝,转念一想,我要什么都不管,家里的人怎么办呢?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不过争执一下。”

    “不不不,现在不一样了,又仿佛几年了。”

    “怎么说?”

    骆晟办事手段不够高明,上朝却带了耳朵和脑子:“哦,前几年你还在梧州,还不知道。等你回来,东宫又有主了,也消停了一阵子。现在又开始了!从几年前,诸王打得……唉……”

    骆晟不得不又说了一些舅子们的坏话:“他们互相争,底下的大臣有帮这个的也有帮那个的,大臣之间又有得争。且又互相攻讦。今天又开始了。有御史弹劾鲁王跋扈,七郎都不得不谢罪,说自己在京城没有好好管束鲁王家奴。”

    起手拿御史当枪,这是惯例。此外,今天又有大臣之间的争执,是兵部查出了几个军官晋升有问题,背后干这事儿的是唐王的乳兄。

    骆晟道:“且看吧,又开始了。怎么立了太子还不消停了呢?”

    祝缨心道:要是都消停了,都甘心了,不就是大家一块儿等皇帝死了,好各晋一级再作威福么?我看咱们这个陛下没这么乐天知命。先太子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亲爹给盯上的么?

    这话不能直说,她只好讲:“东宫立得太晚了,不得不如此。时间长了就好了。”

    骆晟不无忧虑地说:“我以前也这样想的,今天看着,不太像。子璋,拜托!你是聪明人,比我强百倍,有事时,还望你指点迷津。”

    祝缨道:“大人言重了,愿与大人共同参详。”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我这就去东宫了?”

    “请请。”

    …………

    东宫都是太子的人,歧阳王虽然已经是郡王且娶妻了,他在东宫里没有自己的属官配置。太子有事时,就让儿子参与到詹事府的事务中来。

    詹事府的设置也很有趣,皇帝为詹事府选的官员,多少都与皇帝的“旧家子弟”沾点儿边。

    歧阳王的使唤人倒有不少,祝缨到时,是蓝德将她引到歧阳王的面前。歧阳王夫妇在东宫有自己的一个院落,两进,前面是歧阳王待客议事的地方,后面是骆姳的居所。歧阳王也不同骆姳同住,他只住在前面书房里。

    好好一个郡王,在皇宫里的住处还不如祝缨在自己家住得宽敞。

    祝缨到东宫时,蓝德迎了上来,殷勤地道:“祝大人,殿下等您多时了。”

    祝缨与他往里走,不问东宫的事务,只问蓝德:“在东宫还惯吗?”

    “劳您惦记,挺好的。对了,怎么梧州变成了吉远府,那咱们的糖……”

    祝缨道:“管它改叫什么名儿,三县都还在。”

    “好、好。”

    “你这一身,够值钱的,一看就是陛下身边出来的,与东宫简朴不太一样。”

    蓝德道:“您就是太苛待自己了,小时候受了苦,长大了不得对自己好点儿么?”

    蓝德从许多采买事宜中获利颇丰,他这身行头,比一般的官员都要好。给宦官送礼,这个她做得,“劝谏”宦官,祝缨便不肯自讨苦吃了。

    两人到了歧阳王面前,歧阳王十分高兴!他可以与祝缨独处一段时间,再讨论梧州等处的事务了。

    他算是皇帝的长孙,也是第一个有“实职”的皇孙,歧阳王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祝缨向他的汇报却是中规中矩,将一些官样文章告诉了歧阳王。歧阳王道:“这些卷宗里都有,卷宗之外呢?”

    祝缨道:“卷宗之外倒也不多,五县本无文字,朝廷知之甚少。便是如今这些卷宗,都是臣写的,臣知道什么,就写什么。”

    歧阳王叹了口气:“太远了啊,真想亲自去看看。”

    祝缨道:“殿下如今该侍奉父祖,且不急出游。”

    歧阳王道:“夙夜忧心,唯恐侍奉不周,又不知阿翁之喜恶。”

    “陛下所喜者,无非忠臣孝子。”

    “孝子顺孙我自认做得还好,总不见阿翁展颜。倒是鲁王,深得阿翁欢心,我想学又学不来,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谁不想令阿翁开怀呢?亏得还有阿姳。然而昨日我们去探望阿翁,遇着阿翁杖毙了两个内侍,阿姳又被吓到了……”

    祝缨听他不把鲁王叫叔叔,知道两家这结怨有点深。她选择避重就轻,问道:“王妃还好吗?”

    “服了两剂安神药,还不敢对那边姑姑说呢,对阿翁也不敢说是吓着了,只说染了风寒。啊!还请少卿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