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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各部的心思也都差不多,皇帝,知道个大概就得了,他要是什么都知道了,下面的人还怎么干活?主要是这个皇帝资质一般,孔子弟子三千,也只有七十二贤者,皇帝属于剩下那两千九百多号人里的一个。很难给他变成英明君主。大臣们希望他垂拱。

    窦尚书就要写天下户口、田亩的减损,写受了灾,但是自己很努力,把赋税给收齐了。窦尚书还挺能干,额外把天下各州的简要情况都派人给抄了下来。什么某州田多少、人口多少……全是枯燥的干货,没有半点生动得让想看下去的内容。

    姚尚书就要写考核官员的标准之类,全是废话。

    每个人还都写得特别的长,你写八千字,我写一万字。

    赵苏在肚里把骆晟诅咒了八百回——这活又落到他头上了。沈瑛有意去写的,不幸正月里又死了人,沈瑛只好又去吊唁,深深地觉得自己这个职位是真不吉利。

    把他们写的这些东西攒起来,能凑成一本《会典》加《会要》,事实上,很多内容也就是从这些书里辑录出来的。够皇帝看了打八百个盹儿的。

    各人陆续交上,正月也过了,祝缨把地也发完了,大理寺正式地闲了下来。

    祝缨每天在朝上混日子,看着皇帝的脸一天一天地麻木下去。

    李侍中是皇帝潜邸时的老师,皇帝召了他来讲解这些内容。李侍中对皇帝道:“这……都写在这上面了。”又劝皇帝,读书要沉下心来,做学问是没有捷径的。

    待皇帝把这些东西读完,对着手治国也没有多少感悟。好在他是皇帝,决定要试一试手。他先要调赵王邸的一位官员去做吏部侍郎,从整顿官员入手,接着,此人就被参了,还是铁证。

    御史把证据都摆上来了,于是作罢。

    皇帝想把宫室修葺一下,先帝最后的时光又瞎又病,几乎不在后宫里,后宫不少地方都有所损坏。先帝嫔妃们搬走,新君的后妃搬入,有些地方就需要维修。

    工部上奏:“方值春耕,不合滥用民力。”

    户部报:“去岁税赋艰难,当以内藏维修。”死活不出钱。

    皇帝想赐几处田庄给皇后的兄弟,这位仁兄之前跟鲁王的妻舅闹了一场,可吃了大亏,皇帝要补偿。丞相出来了,王云鹤道:“这些都是民田,陛下为天下主,岂能因爱而损百姓?”

    就没有一件顺的!满眼都是不合意的!

    皇帝说一句,大臣们有一百句等着他,皇帝压根儿理论不过这些人。倒有一个人必能辩倒这些人,可惜,一入二月,刘松年递了奏本,要休致!

    太子站在朝上,一会儿往上看、一会儿往下看,心道:黏得胶手?

    不!这就是个巨大的蚕茧,捆得人不得动弹!

    太子有些同情自己的父亲。

    直到皇帝说:“我的次子已经十四岁了,是时候封爵开府了,丞相且为我分忧,为他挑选王傅、属官。”

    什么鬼?!太子僵住了,他的二弟弟是庶出,年纪小还没封爵,所以不在朝上。一旦封爵了,就能上朝。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没有詹事府呢?凭什么他先开府有僚佐?!!!

    第333章 私淑

    祝缨没忍住,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周围所有的人都做了与她同样的动作。

    朝会有礼仪、面圣有规矩,皇帝坐在高处,下面的人也不能仰着脸看他,都要把视线微微向下投,以示不敢直面龙颜。

    皇帝猛一下看这许多人拿脸对着他,也觉惊讶,难道这要求很过份?皇帝认真想了一下,他是皇帝,儿子十四岁了,封王开府这要求不过份呐!孩子十四了,半大不大的,哪能总在宫里养着呢?得放出去见见世面。

    既然开府,就得给配齐了人手,也正可借此机会拔擢一些可用之材。最近一个月,朝上这些大臣很多事情都不肯好好配合。若说国家大计要慎重,你驳也就驳了,如何一点小事也要给皇帝找不痛快呢?

    我今设法再寻一些新人来,让你们知道,皇帝可不是能够由大臣随便拿捏的。

    皇帝道:“怎么?我的儿子,难道不该封王开府?”

    刘松年奏本都递了,早就打定主意尽早休致的,听到这一句又忍不住回他:“当然不是,只是现在不合适。”

    太子舒了一口气,刘松年是个有办法的人,以最近一个多月的经验,皇帝的话如果丞相要反对,多半皇帝是干不成的。

    皇帝皱眉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施鲲出列,又摸出一个奏本:“陛下,今太子已立,太子居长,皇子居幼,东宫曾未设詹事府,他子如何得先开府设署?臣请陛下先为东宫设府,再议其他。”

    王云鹤出列:“臣附议。”

    刘松年也说:“臣附议。”

    不用任何串联,所有人都正面皇帝:“臣附议。”

    太子用力咬紧牙关,才将笑给憋了回去,他连忙低下了头。

    新旧交替需要做什么通常有个惯例,或早或晚总脱不了那些事情。政事堂虽然忙,并没有忘掉还有个太子。哪怕皇帝现在不讲,政事堂也已经准备好这两天向皇帝提出把东宫的架子给搭起来。

    皇帝一开口把事儿给扯偏了,施鲲是政事堂资历最老的那一个,当仁不让地出来把皇帝给否了,顺手拿出了准备好的提案。凡上朝的,虽各有出身、利益,此刻却出奇地一致,无一人反对政事堂,都跟着政事堂顶皇帝。

    宛如当年为立太子熬先帝。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低头垂手,看不着脸上的神情。

    皇帝端坐不语,丞相带头,一众朝臣也站着不说话,当事人太子也安静地站着。

    良久,皇帝道:“事关重大,须徐徐议来,何人堪为太子师友,何人堪为詹事。”

    朝臣们也见好就收,应了一声,各回班列站好。

    这朝再上下去就没意思了,皇帝当即宣布退朝,留了丞相下来继续沟通。

    确实需要把东宫的架子给搭起来,太子需要的官员是非常多的。皇帝自己移宫前后,将原东宫的大部分官员、乃至部分禁军军官调走了不少。原詹事府的官员是先帝任命的,给这些鸡犬升一升天,朝中没有什么阻力。

    位子也就空下来了。

    现在要现攒的不止是詹事府,还有太子的三师三少,宾客等等,整一个小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