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节(2 / 2)

    两人聊到吃饭,吃过了饭,姚辰英可真得走了,祝缨也不再留他,自己不但给郑熹写信,还给陈萌等人写信,又给皇帝写奏本。后半截与姚辰英聊得虽多,她还没忘了姚辰英干嘛来的。姚辰英话一出口,她就猜着背后有故事了。

    她放心西出,就是因为朝中有人,一个是陈、郑、窦都可算是她在京城的人脉,有他们在,能拦住许多朝廷在她的背后小动作。但如果这三方中有人也想指手划脚,催促她干这干那就会很麻烦。

    祝缨耐心地给郑熹写信,写明自己已经派兵出去了,眼下一切安好,根据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报,昆达赤的内部更加着急,所以,她就更得摆出要长久驻屯的样子来。昆达赤一急,就会闪出破绽来,收尾的时候也就更容易对付了。又写了自己对姚辰英的观察,认为姚辰英是个能干的人,只是姚辰英自己对军事的兴趣不如对民政的大,建议此战之后把姚辰英快点调到中枢。

    她给陈萌的信里写得更多,还写了自己会怎么做,譬如摆开架势屯田,佯作与昆达赤长久对峙。但是她的最终目标,是让昆达赤服软,派出使节进京,重新称藩纳贡,求国书册封。让昆达赤在这边的铜墙铁壁上撞破头,然后掉头回家专心收拾家里的事儿,十年、二十年内不要再犯边。

    最后是奏本,拣重点简要给皇帝说了。

    将一堆信件、奏本发出之后,祝缨便安心地等着前面的消息。

    ……

    大军出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许多是不可预测的,有的时候,兵马粮草配得好好的,大军迷路了,没办法与友军会合,这一仗就无功而返了。有的时候,走得好好的,误入险地,仗没打,先减员,也是命。

    还有倒霉鬼正渡河的时候遇到河水暴涨……

    诸如此类。

    因此,祝缨坐镇后方,仍是留了一万兵马备用。留得再多,她这儿摆布不开,留得少了,万一出点大事不顶用。

    就在这焦急的等待中,她接了赵苏的信。赵苏的信是随着公文一起到的,他兼顾着户部的差事与一些转运的任务,与前线有公务上的往来。因此书信消息虽然稍慢一点,却是一直畅通的。

    祝缨拿到了信,微微皱眉——皇帝这一病,让一些人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朝臣们有一种议论,希望皇帝能立个太子。

    但问题是,皇帝的长子,他有点傻!还不是嫡出,帝后又都年轻,以后生出嫡子怎办?

    另有一种声音,则是说,如果以后生不出来,怎么办?现有的岂不是耽误了?皇帝虽然年轻,但是长子也好几岁了,一般太子是会早一点确立,早一点培养的。通常,皇室子弟的水平也就那样,打小教,还能弥补一些。

    再有皇帝严惩了安仁公主,皇后脱簪谢罪,严归又被册为了昭容。严昭容又有儿子,仅次于长子,据说,比长子聪明一点儿。

    又是他们家这点子破事儿!祝缨将信在油灯上烧了,看着火光忽闪。

    这些都不是大事儿,皇帝早就该管一管安仁公主了,谁当太子,也没什么差别,早啊晚的,除非天纵英才,也都是被大臣们耍着玩儿。祝缨担心的是,因为这个立太子,朝上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她又给赵苏写了个回信,让他们不要掺和进去,有什么事儿,等她回京再说。

    她的估计并没有错,半个月后,前线消息传来,三路大军虽不是势如破竹,也顶住了番兵的进攻,并且气势上压住了对方。小冷将军来报,对面兵马有了分裂的迹象,昆达赤本部与一些墙头草的部族分开行动了。

    陈枚与路丹青等人初次上战场,胆子却大得很,越是新手越敢玩,几人伙同桑大商议了一出离间计。伪称昆达赤是故意让不肯听命的人送死以消耗官军。桑大是本地人,寻得好通译散播谣言。

    陈枚最会编瞎话:“就传说,番主说了,赢了,杀死外敌,输了,杀死内贼。”

    路丹青很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是跟番主多大仇啊?!

    她也跟着出主意:“那咱们就只盯着一方打!”

    他们仨是被派到小冷将军麾下的,但本身又是幕府的人,小冷将军调度的时候不大派差事给他们,只想等最后要去歼敌了,带他们去领一领功,。一个丞相的亲儿子,一个节度使的干女儿,桑大是本地凑数的,但贴着路丹青,就一并都抬举了吧。

    平时,他们再求战,小冷将军也只充耳不闻。闹得紧了,小冷将军就让他们率军“巡逻”,绝不给具体的任务。

    直到陈、路二人擅自出动,小冷将军被惊出一身冷汗。他打?有两个是女人,还有一个公子哥儿。

    小冷将军气极败坏,率军前去接应,这三个人还一脸的兴奋跑了过来。小冷将军大怒:“你们擅自接敌,该当何罪?”

    谁求情都没用,没砍了就不错了。

    陈枚道:“将军,我们何罪之有?将军让我们巡逻人,我们不幸途中与敌军遭遇了……”

    小冷将军想骂他八代祖宗!这破借口你是早就想好了吧?

    “都捆了!囚车送幕府!”

    …………

    祝缨等到了战报,也等到了三个闯了祸的家伙。

    吴沛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他们还在外面跪着,这……”

    祝缨道:“还跪什么?”

    “好嘞,我把他们放了。”

    “先打二十军棍。”祝缨说。

    胡师姐有些怀念,大人好久没有说“二十”了,她说:“还有两个姑娘,这……当众行刑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仨,都别扒衣服了,当众打!别为他们求情了,要不是冷将军强为他们寻了个‘巡视’的借口,现在他们的脑袋悬呢!打他二十是冤枉他们了吗?不打他们,军纪何在?”

    祝缨还怕别人不敢打,亲自出去,将三人拉到高台上监督行刑。

    噼里啪啦一通打,三人也都硬气,陈枚一脸委屈,路丹青梗着脖子、桑大红着脸,却都一声不吭地忍完了二十棍子。

    直到打完了,陈枚才说:“节帅,我们是有想法的!”

    “哦?进来说。”

    药也没上,先拉到了大帐里审。三人哆哆嗦嗦把计划说了,且说应该有效。

    祝缨道:“都有主意了?嗯?商议的时候不说,现在又显能耐了是吧?”

    陈枚抽抽噎噎地:“是上阵见了敌军之后才想起来的,军情如火,不急禀告。”

    祝缨冷冷地看着他,看到他把脖子缩了,才说:“去上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