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晓此事,左峰营的副统领进城后就派人同儿臣说了,因为犯人穷凶极恶, 怕伤及无辜百姓,左峰营不得已只能痛下杀手,幸好四弟的护卫没有添乱, 左峰营才将犯人全部剿灭。”说着李睿单膝跪地, 抱拳道:“丢失的佛骨也在一家客栈里搜到, 都是儿臣无能,让皇祖母受到了惊吓,等皇祖母身子好些,儿臣再去请罪。”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情真意切,让人都不好怪罪于他。
毕竟左峰营追查犯人一事是明淳帝自己下的旨意,而李睿也非左峰营的统领,只是暂领左峰营追查犯人。
更何况将在外随机应变是常有的事,左峰营的人怎能料到犯人逃窜的方向正好是秦王殿下来的方向?
所以此事如何也怪不到他头上。
明淳帝点头,又开口道:“秦王羁押了几个秦州的官吏上金陵,本是要交由刑部审问有关水坝决堤之事,可是却被左峰营误杀了,此事你又怎么看?”
“秦王竟然私自缉拿官吏?”李睿惊讶地耸起眉。
饶是藩王在自己的藩地上也没有权利去动朝廷的命官。
官员犯事应当交给属地的按察司调查处置,断没有擅自带出州府的道理。
一无权,二无理。
所以李睿才一下抓住这个错处。
李策转过身,对明淳帝道:“儿臣去往秦州之前,就与父皇商议,秦州的水灾要救,水灾的原因要查,秦州虽为儿臣封地,却也有诸多不便,是以父皇特许儿臣以东宫之名,方便行事。”
明淳帝‘嗯’了一声,“是朕允的。”
李睿微微抿了下唇,望着明淳帝眼眸越发幽沉。
“水灾发生后,秦州上下官吏皆消极办事,既无人追查决堤缘由,也故意拖延不救,这才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死伤上万,儿臣以为秦州官官相庇,查不出什么来,唯有交到刑部才能查明真相。”
谁不知道秦王与刑部上下关系密切,交到刑部也不就等同于交给他自己。
李睿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佯装恍然大悟,思忖片刻又道:“父皇,左峰营一心只想为父皇分忧,并不知道秦王的队伍里有如此重要的嫌犯,这刀剑无眼,谁能预料,再说了,既是重要的嫌犯,秦王应当仔细护好……”
李睿声音小了下去,心里也泛起了疑惑。
左峰营得手如此顺利,倒也有些出乎他意料,原本他以为秦王的护卫多少也会抵抗一下,届时场面大乱,也就不好说人是死在那一方手里的。
但是这次秦王护卫没出手。
反倒像是门户大开,让他们进来烧杀抢掠了一番。
“楚王说的不错,此事也有秦王看护不周的缘故。”明淳帝左右看了看两个儿子,浑然是一副两不相帮的模样。
“是。”李策拱手,淡声道:“早在秦州就有人想要将他们杀人灭口,儿臣应该再提高警惕才是。”
明淳帝拧起眉头。
“怎么,他们这几个知道的事情还很重要?”
此时明淳帝也敏锐地察觉出异常,重视起来。
既然在秦州就差点被人刺杀了,这说明这几人必然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遭人惦记,意图灭口。
“父皇,虽然这几人死了,但也反过来证实秦州水坝决堤是人为,而非天灾。”李策淡淡道。
“秦王这样说不觉得荒谬么,他们几个是在金陵城外被左峰营误杀的,与秦州决堤有何关联?又如何证明是人为?”李睿哼了声。
倘若让李策就这样证实了决堤是人为,岂不是就把左峰营和自己都轻而易举地卷进去了。
“确实荒谬,既然本王能把他们安然无恙地带出秦州,一路皆平安无事,为何偏偏在金陵城外遭此横祸,究竟是秦州的手伸得太长,还是……”李策唇角微勾,看着李睿笑道:“这手根本是出自金陵城?”
李睿有恃无恐,沉声道:“秦王莫不是意有所指?可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口说无凭,随意冤枉好人。”
李策虽然兵分了两路进金陵城,可惜他早有预料,派人在沿途的驿站设下埋伏了。
所谓的官吏人证不存在,李策再要对他咄咄逼人,到时候也只会被当做成了党派之间的争斗。
父皇根本不会轻信他的话。
“楚王说的对,不过本王也并非没有人证,左峰营虽然误杀了几个,但还是有人仅是重伤昏迷,侥幸活了下来,此人还是章州的知府大人……”李策忽然缓和了对李睿的态度,缓缓说道。
但李睿听见章州知府几个字,却是浑身一震,眼皮跟着都跳了几跳。
他有些拿不准李策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在诈他。
“当真?还有活下来的?”明淳帝坐直了身,大手一挥,“既然秦王有所怀疑,那一定要好好查一查,等这个什么知府醒过来,仔细审问他,务必要把幕后之人给朕抓出来!”
明淳帝又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赵方道:“那就派宫里的太医去看看,不能让这个人死了。”
赵方连忙应是。
李睿往旁边的小内监看了眼。
小内监正在摆弄着一个鎏金麒麟兽熏炉,只见他轻拨弄了几下,熏炉里袅袅腾起的烟就弥漫开来。
正坐在龙椅上的明淳帝抬指揉了揉太阳穴,赵方觉察到了他的动作,关切道:“陛下是不是在殿里闷久了,头又不舒服了?”
接见秦王后,光听着治理水灾、安顿灾民、分派物资就讲了大半天,等楚王来了,两人又在下面明争暗斗了一番,也难怪皇帝听了要头疼。
明淳帝的头疾在秦王、楚王面前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遂对着赵方点点头,“头疼。”
赵方就道:“那奴婢去找太医来。”
“父皇的头疾是又严重了吗?儿臣上次找的那个神医对治疗头疾颇有法子……”
明淳帝摇摇手,“无妨,太医开的药喝几副也能好。”
“是。”李睿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