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进门开始,她的眼睛就粘在了江予淮身上,直瞪瞪地盯着看。
小小少年定力和后来的老鬼自然不一样,忽视不了这热情目光后背的书就磕磕巴巴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关雎》刚起了个头,他就有些忘词,冥思苦想却不得下文。
“翩翩公子,淑女好逑。”祝向榆自觉很是高明地接上一句,见他无语凝噎,当即愉快地笑弯了眼。
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脸颊上晕开绯红色,轻咳一声,老气横秋地学着夫子语气回话:“胡说,淑女哪有这般轻佻的?”
“我就......”祝向榆差点脱口而出,猛地意识到自己眼下是以男子身份来读书的,嘻嘻笑着岔开说:“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呀?难道只许君子追求淑女吗?”
她脸皮出奇的厚,笑逐颜开地坐近了些,一双圆圆的眼里盛着清澄的笑意,端详着斜前方的少年。
而后的一整天里,江予淮时不时觉得身后有人在看他,又不好自作多情回头寻找,如芒在背地度过了艰难的一日。
本来祝向榆立志要做个独立的女侠,小手一挥谢绝江家的车马接送她上下学,愁得江参事不得不偷摸着指派几个兵卒在暗中保护大小姐。
不料当天放学时,亦步亦趋跟着江予淮蹦跳着出门的人,不是祝向榆又是谁?
她浑然不觉奇怪,笑盈盈地说:“江伯伯好,我与江哥哥一见如故。今日又听夫子夸他功课甚好,想着不如就跟着他多学学,也好让我爹少生气。”
“大哥果然厉害,连这刚结识的向公子都能为你叹服呢。”边上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说话人同江予淮长得有两分相像,瞧着颇为老气。
“你是谁啊?”她上学一日,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他同窗生得如何,又不满他人插嘴,问得毫不客气。
插话的少年忿忿道:“我就坐在你旁边!我叫江衍之。”
“你是他弟弟?”她惊异地正眼看他,嘀咕说:“这长得也不像啊……”
“好啊好啊。”江参事不知他们间的小九九,虽不清楚这混世魔王怎会转性得飞快,但一听是要让将军高兴云云,他自然喜上眉梢,殷殷叮嘱江予淮说:
“你要好好照看向榆,我日后会亲自考教你们的功课。”
于是祝向榆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跟屁虫,又因为她实在心性不定,总爱四处游荡。更多时候,其实是他追着她跑。
几次独处,陆时微总试图挤眉弄眼想要暗示他,但他只问:“向公子,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看书太久了。我们出门走走吧,免得伤眼。”
至于想说话来问询,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
字又写得歪歪扭扭的,旁人难解其意,气得她郁闷了好几日,抓耳挠腮地思索还有什么法子能递信息。
郁闷几日,她撑着脑袋瞻仰江予淮练字时,他忽然搁下笔,朝她飞速地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