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墓外面有不少人在围观,他们痛斥她不守妇道,丈夫离开就和野男人勾勾搭搭,还怀上孩子,没有浸猪笼已经是优待她,就让她自己把自己封死在砖墓里,也算是给她家的男人留个体面。
看姑娘的肚子,那么大,都快要生了吧?
可那些人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拿着她搞破鞋的名头不断辱骂她,逼她杀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她不是没有申辩,她一遍又一遍说孩子就是丈夫的,只是丈夫离家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怀孕了,是给她把脉的大夫医术昏庸算错月份,冤枉了她。
可那是村子里最有名的大夫,留着胡须言之凿凿自己绝对没算错,碰上姑娘怨毒的眼神,一脸坚定毫不心虚。
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一尸两命,被封死在那座砖墓之中,日复一日,从还有力气哀嚎变得毫无声息。
一开始还有人再来这里确定她是不是死了,后来就没人再来过。
那个曾经说过会尽快回来,最多一两年的男人,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据逼死她的人说,那个男人在外面找了新的妻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她这个累赘死掉了,他反而一身轻松,不必担心她找上门搅乱后面的家庭。
后来那个村医又单独来过这里,对着砖墓烧纸钱祭拜,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别怪我,都是他要我做的”,于是死去的冤魂就知道,是那个男人安排了这一切。
画面第三次变化,这一次是村子里的人接连噩梦,还有村医暴毙。
做贼心虚的人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找了不知多少道士来平事,但一个两个全都是骗子,拿了钱不办事,害得他们人财两空不算,还咄咄逼人地骂他们活该。
最后是一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出现,拿了不知什么法宝盖在那座砖墓上,将砖墓直接掩埋,在其上面建造了一个荷花池,种满了妖异的并蒂莲,事情才算是平息。
乐瞳头疼欲裂,有些分不清幻境和现实,很快耳边又传来水滴声,熟悉极了,让她想起莲花池水变成血水时的场景,刹那间,神思清明,魂魄回体,视线中出现秦嘉的脸。
她倒在他怀里,身上冷得几乎失温,脑海中残留着一个绝望阴鸷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到那一池的并蒂莲全都衰败了,鲜红的血在河面上形成几个字——他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
参与当年事的人要么被暴毙,要么老死病死,总之还活着的就只有“那个男人”。
莲花池里的人觉得那个男人就是乐风。
可乐瞳知道那不是。
“眼睛”看到的那个男人不是她熟悉的大哥,大哥自小家中就生了变故,人特别努力,长那么大只谈过一次恋爱,就是和沈妍。
他和故事里的人们甚至不处于一个年代。
她能分辨得出来,入了迷障的阴祟却分不出来。
“你看到了吗?”乐瞳抓着秦嘉的手询问。
秦嘉语气镇定:“看到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出去?”乐瞳一愣,“我们出得去吗?”
“可以。”
秦嘉回答得简单,走出去的步子坚定又平稳。
乐瞳亦步亦趋地跟着,发现他并未朝正门走,反而是朝一面布满鲜血的墙壁走去。
眼见着就要撞上去,乐瞳想要阻拦,可他按住她的手,一马当先地“撞”开了那面墙,小楼的幻象瞬间消失,她发现他们置身荒野,周围全都是坟墓。
“这里是……”她迟疑着,听到严科的声音。
“这就是你们长命村最早的祖坟了,你看那边。”
他抱着朱雀走过来,指着一个方向,乐瞳望过去,瞧见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
“冤死的鬼最凶,若是再是个女子就更凶,女子如果怀有身孕,那简直是凶上加凶,buff叠满了。”严科头疼道,“你们这个长命村居然干过那么缺德的事,难怪祖坟都不敢修缮,离事发地这么近,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不敢来的,我看这村里的人命是长不了的。”
他身后还跟着被红绳拴着的乐风,这会儿乐风没意识了,乐瞳不免有些担心。
秦嘉走过去看了看,对严科说:“失血性昏迷,你赶紧送他去医院。”
“成,那这里交给你了,车钥匙给我。”
秦嘉把车钥匙递过去,抱着朱雀回来又塞给乐瞳,乐瞳嘴角抽了一下,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小说里女主叫抱鸡,这不就是她吗?
严科拽着红绳要把乐风拉走,但这时长命村的大部队终于找了过来,看着荒坟荒地里的几个人,还有血肉模糊的乐风,都有些退缩。
乐正岩和沈妍是唯一不曾退缩的。
“风哥!”沈妍想去抱乐风,但被严科躲开。
“沈女士,我想请问你一件事。”秦嘉礼貌地打破僵局,在严科笑吟吟的注视下慢慢道,“你母亲的丧事如此隆重,她在村子里的地位一定很高吧。”
沈妍一心挂着乐风,抽空回了句:“是,有什么问题?”
“她应该不只是自己地位高,我这次回来之前简单查过你们的村志,你外婆曾经是长命村的族长。在你母亲之前,他们家如果生了女孩都是招赘,从不外嫁。”
沈妍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我还能说什么。”
秦嘉走到乐风身边,拉起他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并蒂莲图案。
一瞬间的,沈妍身后几个头发花白的人全都慌乱起来。
那是沈妍母亲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