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转瞬之间的变化,不仅小二未看到,就算老人自己也未必能察觉到。
不过片刻才见他又缓缓眨了眨眼,慢慢攥紧了拳头,跟着那群人的方向离开了街头。
伶仃的晨光里,街上寥寥行人,皆是脚步匆匆,似对此事司空见惯,又似唯恐避之不及,总之,即便有人见那群汉子当街掳人,竟也没人上前为父女争辩两句,更遑论挡上一挡了。
秋风夹杂着落叶,卷起了河边飘散的未燃尽的五色纸钱,在这个清冷的寒衣节,平添了几分萧瑟。
***
百里之外,临凤府。
“累死老娘了,”瑞香楼里,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林妈妈正坐在堂中凳子上,让小丫头为自己捏颈子,疲惫不堪的边捶腿边抱怨,“臭男人,有钱了不起,想让老娘作陪,呸,你娘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老娘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昨夜的客人,嫌弃她院里的姑娘没情趣,非拉着她喝酒不可,她推让不过,就饮了两杯,却不成想这一夜脑袋都似装了浆糊般昏昏沉沉的。
她揉着额头,吩咐手下,“去关门,老娘要歇着了。”
打个呵欠,她又朝身后的小丫头抬了抬下巴,“看着后边,机灵些,不许搅我睡觉。”
“妈妈,我晓得了,您尽管歇着便是。”
小丫头声音脆脆的,一笑便露出对酒窝儿,怎么看都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
林妈妈眼神微闪,仿佛是精心培育的花儿,眼瞧着小丫头年纪渐长,心中不由得意,暗道也许过些日子,这小丫头片子也能出落成个小美人儿。
嘻嘻,带着满足的笑意,林妈妈扬着帕子挥挥手,恣意的一扭一摆的上了二楼。
可她却不曾瞧见,她背后那穿着碧绿坎肩的小丫头瞬间变了神色,一对人见人爱的酒窝盛满了愤懑。
“老虔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姑奶奶的主意,呸,再用那眼神瞧我,看姑奶奶不搅了你这瑞香楼。”
小丫头恶狠狠的在心中怒斥。
她名唤小火,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两年前父亲病逝,她在街上自卖的时候被林妈妈一眼瞧上,林妈妈只花了几两银子便将她带回了瑞香楼伺候。
父亲是算命先生,可却是个不会揽生意也不会看眼色的。
在街头摆摊,有人上门,他便为人卜上一卦,没人上门,他便顾自看书习字。
能养活女儿,已是极为不易的事。
两年来,小火无数次自问,身为算命先生的父亲也不知哪里来的清高,为何就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生生在饥饿成疾之下一命呜呼了呢?
就算精通卦术又如何,却仍旧看不透自己的命数,可笑可悲。
小火恨恨的想,她才不要做父亲那样的人,所以当有人告诉她,将来除了在瑞香楼以色侍人之外,她还有别的出路时,她毫不犹豫便应了下来。
她痛恨林妈妈的作为,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