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清双手撑在坐落于半山腰的凉亭栏杆上,一面赞赏着无边美色。
“姐姐喜欢这里么?”
她身后的凉亭里,轻噙了一口幽幽茉莉花茶,燕榕微微笑着问她。
“当然喜欢啊,”宋真清伸开臂膀,闭上双眼,仿佛要拥抱天地一般,“这里景色真美,不理俗世纷扰,避人桃花源中便是如此吧。”
“姐姐喜欢便好,”燕榕轻笑摇头,“世俗虽纷扰,但俗世之人还是得在俗世生活啊。”
“小小说得是,”宋真清双手微顿,缓缓回头,双眼凝视着燕榕,“可你还未说如何此时进京了?”
“姐姐不是都猜到了?”
燕榕又斟了一杯茶,起身走到宋真清身边,将茶碗递到宋真清手里,盈盈笑着道:“姐姐尝尝看,太皇太后赏的茉莉花茶,闻着香,喝着更觉沁人心脾。”
宋真清接过茶碗,放在鼻间嗅了嗅,一股清幽香味直冲脑门,但她却忽觉鼻头发酸,默了默,才道:“小小,为什么?你可以拒绝的,若是你不愿,我相信燕都督无论如何不会勉强你的,皇上那里自有别的说法。”
“姐姐,”燕榕端着茶碗靠在了栏杆边,望着山下若隐若现的八角飞檐,廊亭林立,小溪哗哗,她嘴角抿了抿,眼角闪过怅惶,开口的却是,“姐姐,自回到鸣沙郡,我便明白,我是燕榕,再不是朱小棉。是燕榕,享得了燕家的荣华,那燕家的责任也该我来担。朱小棉可以只为自己的娘而活,但燕榕不能。”
说着,燕榕忽然转头凝望着宋真清,“姐姐,两年前,我虽明知我是燕城的女儿,但我极不愿留在鸣沙郡,我只想回江南,回到我娘身边过自己虽苦却简单的日子。可鸣沙郡一役,却让我明白,做朱小棉,我只能护我娘一人,甚至可能还护不住她,但做回燕榕,我不但可以保护我娘,我还可以保护更多的人。”
宋真清眸中闪过心疼,“小小,你做回燕榕,并不是为了保护谁,我想燕都督也只是想让你过的好些……”
“姐姐,”燕榕止了宋真清,忽然扬起一抹明亮的笑来,“姐姐你不觉得我若是入了宫会过得更好吗?”
“小小,你该明白的,宫里那是什么地方?”
宋真清将茶碗搁在了桌上,握住燕榕的手,急切道:“宫里皇上的嫔妃没有八百也得有五百,皇上便是一日宿在一处,也有的人一年见不到皇上一面,小小你说,皇上岂是……岂会是良人?依我说,你不如想个法子避过去,如今还未初选,还有的是机会。”
燕榕闻言非但没赞成宋真清的主意,反是扑哧一笑,嗔道:“这话也只姐姐敢说,皇上是国之倚仗,哪能日日宿在后宫,再说了,他是不是良人又有何关系,他是个好皇上便行了。”
“小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宋真清见燕榕故意扯开话题,遂无奈的皱起了眉头。
燕榕伸手抚开了宋真清的眉心,转身望着飞溅的瀑布,默了半晌,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自我六岁与母亲失散,被我娘收养开始,就注定了我这一生命途坎坷。”
燕榕回头,眼中有泪花闪现,“从前我在江南时,所求不过是三餐温饱,娘亲安好,从未奢想过嫁人,毕竟卖身为奴的人哪里还有自由,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主家指了配个小厮罢了,初回燕家,我只想逍遥的过几年日子,不怕姐姐笑话,当初见姐姐与韦大哥情意弥坚,我还曾羡慕过姐姐,也曾想过能有一日遇见自己的一心人。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