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捂着肚子落荒而逃, 一瘸一拐的,深蓝色的工服上沾满雪土,可也顾不上了,生怕跑慢了又被追上。
场长儿子他得罪不起, 至于韩羡骁的话,阴险龌龊的老赵是半信半疑。
女人那点事嘛, 在兴头上什么老婆媳妇肉麻的话喊不出来?不然怎么说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他热乎时, 小祖宗都能喊出来。
也因为这样, 老赵更加肯定温明曦就是破鞋了, 婚前就和这么多男人有染, 早晚被吃剩下,总轮得到他……虽然是被人玩过了,但那品相, 他不亏。
至于那个贱人, 只要她还在农场工作, 只要他还是人事股的头儿,就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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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羡骁打小没人管,以前在金城,就是跟着一大群院里的孩子长大。
那时候小,又野,院和院之间,时常互相看不顺眼,几句话说不上就吹鼻子瞪眼拎家伙,打架是常有的事,被家长打也是家常便饭。
所以从小练就了怎么不声不响打人看不出伤,还有如何嬉皮笑脸应对长辈,以及即使被家长揍,也能打得最轻的本领。
韩羡骁小时候的事情,温明曦不清楚,但从他刚刚揍人的样子,眼里的狠辣不屑,就知道他虽然平时常笑着,但肯定不好惹。
心里想着怎么谢谢他,再说几句好听话缓和气氛。
结果老赵走了,韩羡骁转身熟练轻松地打开另一半窗户,从窗台如履平地般跳进来。
身后的夕阳照着他的背,让他整个人都发着光,敛去方才的锋芒毕露。
进来时,整个人都在笑,虽然是浅浅的笑,嘴角微微上扬,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搞得她一时没了头绪,不知道说啥好。
趁着他跳下窗台,温明曦心虚地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没瞧见人影。
微松了口气,韩羡骁这样利落地爬墙翻窗进来,从开窗到进屋一气呵成,要被人看见了,假的都传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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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个小时再次见面,两人的身份好像颠倒了过来。
中午从食堂回来,温明曦全程防备着韩羡骁,看他也不顺眼,反倒是他脸上难得出现了几丝尴尬。
但是现在……因为韩羡骁那句话,温明曦反倒变得有些不自然,而反观他,倒是“宾至如归”一般,和上次“偷马”被追突然闯入的拘束不同。
韩羡骁扫了一眼周遭,发现是姑娘家的更衣室,轻咳一声,立刻走出去,外面是实验室,又悠悠然参观一圈。
办公室在二楼,和一楼的实验室有一条木梯倚着墙连通着,是农场为了给实验室创造条件特意建的,所以不用出去,也能上楼。
韩羡骁跟着温明曦爬上去,看到办公室的大门,微微愣了下。
谁说女人难懂的,温明曦望着韩羡骁被夕阳余晖照得轮廓分明的侧脸,觉得男人也挺捉摸不透。
温明曦不解又迷茫,最终鼓起勇气小声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其实本来想问的是,怎么笑得出来?不才刚跟人打过架吗?
靠在窗户边的男人抬头看向她:“笑你啊。”
温明曦更纳闷了,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笑我?笑我啥?”她有很好笑吗?
话落,屋子又安静下来,韩羡骁只静静看着她。
温明曦觉得两个人的办公室好像有点挤,她扭头扫了眼办公室,这办公室,其实挺大的呀,怎么感觉没平时宽敞。
犹豫了犹豫,又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刚刚我在替你教训那孙子,我以为你会哭,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你这姑娘……”
韩羡骁摸摸下巴,戏谑地看她,看得温明曦实在不好意思。
她是什么样的姑娘呢?
刚刚韩羡骁把老赵打得屁股尿流,她站在窗边,气不过,恨不得自己上手……
“你居然说,‘揍他揍他,往死里揍,揍他!’。”韩羡骁还在琢磨她刚刚气得脸红的样子,真是活色生香……他打架,她在后面递扫帚,本来他还担心吓到人家,但那时候着实没想到这问题。
这下,不是正好,天生一对吗。
心里别提有多乐,扯开唇角,笑了,“你是不是还想给我递火钳?”
温明曦刚刚心里还在想,希望他别注意到这个细节,当时她确实想把火钳伸出去给他伴身的,哪知他根本不需要。
不仅不需要,居然还看见了。
事与愿违,既然被看见了,那也就礼尚往来吧。
温明曦脸不禁一红,努努嘴问,“那你呢,你怎么回来了?”明明已经再见小半天,这么及时地出现在这里,让人家很难不多想的好嘛……
还有刚刚那句“媳妇儿”,她什么时候成了他媳妇儿了?怎么都不和她商量商量……
韩羡骁清了清喉咙,直言不讳,嗓音很沉,“我压根就没走。”
温明曦老脸又一红,脑海里有了画面,其实她有想到他可能没走,但这么难为情的事情,她以为他会撒个小谎什么的,不曾想他倒是坦荡。
韩羡骁午后在办公大院门口和她告别,原本是想回去,但走着走着,绕了一圈,不知怎的又回来。
最后索性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坐着,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中午那一出,发挥得实在丢人现眼。
跟个毛头小伙似的,重点是绕了一圈回来,才想起自己把正事给忘了。
准备等她下工再跟她提,没想到人走得差不多,也没见她下来。
没过一会儿,却听到后面有人在拍窗,这才到后院把老赵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