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送进新房,韩羡骁似乎有些坐立难安,走到桌边坐了一下,又起来倒水,还不忘问温明曦,“你渴吗?要喝水不?”
温明曦摇摇头,她不渴,但也不想喝太多水,不然新娘子总跑厕所,有点尴尬。
韩羡骁不置可否,自己快速喝了两杯,一仰而尽,然后放下杯子,直接就出去了,“我去看看什么时候能开饭,你就在这坐坐,饿了先那些零嘴顶一顶肚子。”
然后把一盒零嘴放到她面前。
温明曦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独处一室,气氛比以前更微妙了。
走到院子里,温家人正好也来了,原本要去灶房的韩羡骁,拐道过去跟温家三个姐妹说,“明曦一个人在屋里,你们去陪她说说话。”
温明雪没想到韩羡骁瞧着一个大老爷们,心还挺细,会照顾新媳妇。
这是怕她四妹一个新媳妇放不开,无聊?
婚宴吃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但比平时丰盛不少,分量也是十成十,炒肉片就□□成都是肉片,桌上也多了喜烟和喜糖。
红烧猪肘,拔丝番薯,炒土豆丝,炸油糕……家里摆了三张桌子,都摆在西屋,两家至亲和挚友坐下来刚刚好。
现在还是特殊时期,不能搞特殊,但这菜式,在这个年代也是一般人家过年过节才有的配置,还没上桌就已经叫人食指大动了。
不仅小孩吃得开心,大人也吃得乐呵呵的,大冬天的,得有油水才好吃。
这婚礼和后世比,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但小半天忙活下来,温明曦觉得自己就靠一口喜气撑着,可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午饭吃席吃到下午两点钟,热闹完,这婚就算结了,在别人眼里是再也分不开了。
等人散了场,屋里又重归平静。
方家没房子可以住,夜里韩望江和许爱卿是要在西屋过夜的。
但客人走了,二老也说要出去走走,先去农场走一圈,再借机会见见农场的老朋友,让两个新人去歇息。
温明曦确实吃不消,吃完饭就困了,但做新娘子,连哈欠都不能痛快地打。
韩羡骁让她去里屋睡,自己则将就着躺在堂屋的炕上,两人各睡一张炕。
*
吃完喜宴,温明心帮着收拾碗筷,林保实从桌上顺了两包大前门,一边一个口袋塞住,又抽了一根叼在嘴里,这才和她回了家。
走回县城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林父林敬廷也刚下工回家,今天又搜刮了一点资本主义的尾巴,顺了两条鱼回来,拿给温明心:“去做饭吧,托我的福,咱家天天有肉吃。”
温明心一声不吭地接了鱼,去灶房做菜,尽管中午吃的大鱼大肉好像还没消化完。
平时家里确实也有肉,鱼肉大家可以一起吃,但猪肉的话,一盘菜就几片,一般都是给林保实和林父吃。
像今天这样,红烧猪肘这样油水这么多的,许久没吃过了。
都说吃猪肉吃多了会腻得慌,她怎么就不会呢?就觉得吃起来真有劲。
晚饭就做了个炒肉片和蒸鱼,在温家人口多,少说一顿三个菜,刚嫁过来时,温明心也是这么操办。
但林父看到后说这样太浪费,做那么多个菜干什么,后来才改成一般一顿两个菜。
那时候她有工作,偶尔买点回来加菜,林父也不许,说铺张,说她不会持家,有败家之相。
从那以后,温明心就连菜都不买了,家里的菜都是林父买的,怕她守不住。
做完饭端到屋里去,林保实正跟他说着今天的酒席,正好听到林父在说,“吃这么好,大鱼大肉的,早知道我也去。”
他也是温家的亲家,去吃儿子小姨子的婚宴,完全说得过去。
林母听了语带责怪,“也不知道带点回来。”
以前她在食堂给人打饭,那真是家里人伙食最好的时候,因为总能从食堂悄悄打一些带回来吃,儿子长身体,就得吃些好的,不能饿着,不然保实能长成今天这俊模样吗。
温明心一边打饭一边道,“没得带啊,一桌子菜都做的跟国营饭店里的似的,真好吃,掌勺的好像之前就是在饭店做的,后来去了农场食堂工作。那手是真可以。大家都吃得光光的,连酱汁都被刮到碗里拌饭,吃得一粒米都不剩。”
林敬廷呵呵地笑,也没正眼看她。
就算有,这个蠢媳妇也不一定敢带回来,还是他儿子好,知道拿几根烟回来孝敬他,给他这个做老子的过过嘴瘾。
大前门果然就是和自卷烟不一样啊。舒服而不费嗓子。
越想觉得越亏,这么好的酒席,他就应该去的,他这个辈分的人,去了烟酒不都得哄着他先?
……
吃完晚饭,洗了碗,温明心从灶房出来,忽然想起来有事没办,跑到屋里在工服兜里掏了掏,拿出工钱,在手里数几张大团结。
她是有经验的女工,工资等级比较高,一个月能有三十六块,温明心数出二十块拿在手里。
正准备把剩下的十六块塞回去时,忽然想起昨天夜里温明雪对温明曦说的话。
手里没银,说话不灵。
想了想,又咬着唇,从手里数了五块塞回去,然后攥着钱去了隔壁屋。
“爸妈,这是我上个月的工资,你们留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林父林母互视一眼,难得露出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