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躺在床上,嘉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太子,她来时并没有想很多,她不能让太子独自在皇陵孤独终老,却没想过要如何和太子相处。
更别说如今太子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感情,他根本不想当表兄妹了。
当然如果这是在外面,他如此表现,嘉玉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肯定不能接受,当然太子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不然这么多年没有流露丝毫。
前朝的风气十分开放,曾有娶媳继母的例子,但本朝却不流行那套,她和太子在外面若是有什么,小叔子和大嫂,纵然这个大嫂是前大嫂,也够让太子和她的声音狼藉,为人不耻,连带影响她的家人。
可这是皇陵,永远也出不去的皇陵,以后的生活只有数座山,里面的人也不知他们的关系。反正不管他多喜欢她,在这里都是可以的。
所以他说别怕。
可是她呢?嘉玉按着胸口糊涂了,她自己应该是不喜欢太子的,可今日两次她都不曾坚决地推开他?反而她的举动是在纵容他。
一想到此处,嘉玉拉上棉被这捂住她的脸。
翌日起床时,天还未大亮,但从东边透出的那丝橘红的光芒,就知今日该是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她拍了拍脸颊,东墙角处,太子高挽袖子正在洗洗刷刷,她眯眼看过去,正好看清楚太子手里捏的是她昨日换下来的小袄。
“你在干什么?”她登时就问出口了。
太子淡定的看了她一眼:“洗衣。”
那你怎么能洗我的衣服呢,嘉玉扶着胸口深吸了口气:“我自己来洗。”她不问了,因为她怕太子又让她脸红。
太子岂能是嘉玉能叫动,头也不抬继续洗衣,还振振有理地道:“棉花进水分量不轻,你没这么大的手劲。”双手捏着小袄反向用力挤出大盆水来。
“我现在手劲不大,但力气也是需要练习的。”很多农家小姑娘七八岁开始做活,洗衣算是比较轻省的活计,她从前没干过不假,但多洗几次熟练后力气就出来了。
太子听了,抬头望了她眼:“其实也不是手劲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她急忙问道。
太子凝着她,唇角漾开一抹笑容:“我舍不得让你洗。”若是舍得,谁管她手劲大不大,水冷不冷,会不会冻着她。
当然了,他可不会锦衣夜行,不求回报,他喜欢她,他对她好,得让她知道。
嘉玉发现太子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洗衣服的事情还是嘉玉妥协了,等太子洗好衣服,两人用过早膳,就到了他去茂陵的时辰,嘉玉送他离开后,也顾不得不麻烦彩云了,去膳房要了些热水回来洗头发。
白日里出太阳时温度比屋子里暖和,嘉玉把椅子搬出来在院子里用太阳晒头发,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她忍不住眯了一觉。等醒来时头发干的差不多,她鼻子有些痒意也没多注意。
太子用过午膳后回小院看见嘉玉洗了头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等下午回来后,发现她一直揉鼻子,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当时的脸色就有些黑沉。
他问:“下午的日头大,怎么上午就洗头发了?”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她也知道好像着凉了,底气不那么足地道:“我看太阳挺好的,就洗了。”
太子缩回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听了此话,也不吭声,只盯着她,不带一点笑模样。
嘉玉有些心虚地道:“上午洗头发也没什么啊,我也没怎么样啊。”不过就是咳嗽了两声。
后一句话在太子沉沉的脸色中,没胆子说出口。
但太子对她的态度却十分不满意,他皱着眉道:“受凉了还叫没什么?那要什么样才能叫有什么?”
她觉得他这个态度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嘉玉的脾气历来很好,若是平时听了这话,早就柔声说我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但今日忽然有些烦躁,闻言直接道:“不过就是咳嗽几声,哪儿受凉了。”略带反驳的口吻。
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嘉玉,我不是想指责你的意思,但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他的口气变得温和许多。
她是为了照顾他来的,今日却在他口中听到这种话,原来她在他心中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啊。
她有这么差吗?嘉玉努力回想了一番,有些事情她的确不能驾轻就熟,但照顾好自己她分明做到了,思及此,嘉玉回他道:“我哪儿没照顾好自己了,我哪儿让你担心了!”
太子的脾气固执坚定,嘉玉性格软和重情,但越是感情深厚的亲近之人,她越发不喜欢被人误解。
很明显太子现在就是误会她了。
太子对嘉玉向来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唯独这种事,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他是决计不会纵容她的,尤其她现在还嘴硬。
如果嘉玉一开始就乖乖认错,说不得太子现在心疼她着凉恨不得以身代之,可嘉玉如今唱反调,太子的脾气冒了出来。
他不怒反笑道:“照顾好自己就是把自己给照顾的受寒着凉!那你照顾的是挺好的。”
嘉玉的小脸忽然白了,身体顿时摇摇欲坠。
见她如此,太子登时后悔起来,动了动唇想要迁就,他的嘉玉脾气已经很好了,偶尔有一两次不懂事他慢慢教她就是了,何必和她生气。
只是刚重新立好主意,嘉玉瞪了他眼,狠狠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太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盯着嘉玉,低声重复数遍不用他管,心里头顿时涌出一阵暴戾来。
嘉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立马想道歉,什么叫不用他管,她们沈家的事情都是太子管的,如果没有他,娘亲大哥他们现在的日子绝对没有这么舒适。
她那句话太伤人了。
想着间,哪怕太子的脸色黑沉沉的,她依旧小心翼翼地道:“二表哥,我,那句话,我错了。”
太子怔愣地望着她,似是被她那句话伤了心,后退了一步躲开她:“你说的对,我现在这身份,的确是管不了你,也管不了沈家了。”
嘉玉脸色一刹那血色尽褪。
太子微微有些心疼,但心疼外,还是觉得要狠狠心,是以他就只看了嘉玉那么一眼,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