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夜,她睡得熟了,太子轻轻起身,找到她放药丸的地方,把那药丸倒了出去, 换上前几日就准备好的保胎丸。
索性这两种药丸长的相差无几, 换了她也是看不出来。
翌日嘉玉用药的时候闻着味道和昨日稍稍有异,但除了这若有若无的差异外, 模样个头没什么区别, 收捡的地方也是自己昨日亲自放的, 一时疑心是她记错了, 就这热水吃了一颗。
别说这药吃了还真是生效, 几日后, 就不如前些日子厌食了, 彩云知道后, 还狠狠地夸赞了自己一番。
嘉玉笑着应了。
日子就这样简单过着,只这日, 送完太子去茂陵后她往小院走, 却见到门口等着的薛秀秀。
薛秀秀一身布衣,发钗全无,和曾经相比, 清减不少。
正打量着间,薛秀秀已经迎了上来,小声叫她:“嘉玉。”
她从前不喜欢她,可薛秀秀当初宁愿舍掉京都里的富贵日子和平王世子来皇陵,她对她从前的不喜就淡了,见她脸色不好,还关心问道:“今日你怎么过来了。”
来皇陵半年,除了见过一次平王世子,她们两人没未见过。
薛秀秀听了这话,险些哭了出来,一时哽咽,难以言述。
“发生了何事?”她对着她问道,莫非是平王世子对她不好,或者是后悔来皇陵中,片刻不到嘉玉心中涌现好几个揣测。
薛秀秀擦了擦眼泪,红着眼苦笑道:“让你见笑了,我今日来是请你去见见恒明,他前些日子生了大病,如今,如今眼看着就不大好了。”说着不禁再度哽咽出声。
嘉玉也不曾想到居然是这事,而薛秀秀显然不可能拿这种事作假的,她柔声问是如何回事。
“年前他出门看你之后有日雪大,去陵墓时不小心摔断了双腿,眼看前些日子腿养的差不多,他却得了肺疾,一日比一日差,昨日又说,想在,想在临终前见见你。”最后几个字,薛秀秀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嘉玉听了这番话,略一踟蹰,很快下了决定:“我和你去。”又犹豫道,“要叫上卿安吗?”
她想叫上他,可一想到两人间的关系,就担心平王世子被他气出好歹。
薛秀秀摇摇头,叹气道:“他们两兄弟,唉,算了吧。”
想想,嘉玉也同意了,何况卿安是否愿意去都是一回事,至于卿安,她有些担心他不同意她去,便让彩云代为转告,但若是她比太子早回来,就不不必麻烦彩云告诉他了。
隔着七八公里地,脚程也得一个多时辰,但如今化冻解冰后,几座陵墓中多有牛马车往来,借坐车马,却是要不了多久的。
平王世子果然如薛秀秀所说,是大病的模样,两颊凹陷,面色惨白,靠着迎枕坐在椅子上,十分羸弱。
嘉玉上次见他是四个月前的事情,看着他和太子两人大打出手,能干健康的很,现在衣服清瘦单薄的模样一看,顿时心里就不落忍了。
道:“大表哥,你得多多注意你自己的身体。”
平王世子点了点头,他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的,但是嘉玉只瞧见他的头小幅度地动了两下。
他看着她,道:“这些话……你可能,咳咳咳,不太,想听,但,我还是,是得……说,左卿安……,他,他不择手段,咳咳,当然,如今这样,咳咳。”
薛秀秀见了,忙给平王世子倒了一盏温水,细言道:“你慢些说,嘉玉一时是不会走的。”
平王世子这般,嘉玉心中也不好受,哪怕如今说的是左卿安的坏话,念及他病重,却也是不曾有许多生气了,反而道:“大表哥,不急着说。”
平王世子喝了两口茶,缓和了些,又才道:“我这些日子认真想了想,他,他不是那么容易失败的人,来皇陵,咳咳,一定是有图谋的,知你不相信,咳咳咳咳咳,相信我,但你多多关注他,我想,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不管嘉玉如何想的,见他如此样子,也不忍心直接拒绝他,就道:“我会注意的,二表哥。”
在平王世子的小院用过午饭,嘉玉搭车回自家院子。
薛秀秀送她一截路,路上嘉玉问她平王世子身体到底如何。
一提到这个话题,薛秀秀就连强颜欢笑也不能够了,苦涩道:“不仅请了皇陵的大夫看,就连附近的名医都请来看了,如今就看他命数如何。”
嘉玉听了,叹了口气,也不在多说话了。
搭马车回到小院时,时辰刚过未时,还不到太子回来的时间,屋子里也没人,她想着平王世子的模样,坐在凳子上呆呆的想了一会儿。
平王世子纵然有很多缺点,扪心自问对她却是不差的,若是可以,她当真是不想让他死的。
正想着间,外面传来脚步声,却是太子推开门走了进来。他道:“今日怎么闷在屋子里。”
嘉玉抬头,略一思量,还是对他道:“今日我去看了平王世子,如今他病重,仿佛不太好的样子。”上次平王世子来他很是嫉妒,想想她也没做出格的事,何必瞒着他。只是那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沉吟再三却没说出口。
平王世子不想见到卿安,而卿安恐怕也觉得平王世子的生死和他无关。
太子听了,果然淡淡地嗯了声,再无下文,过了片刻,才道:“我这样淡漠的表现,嘉玉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仁慈心善的人,但她却是的,从前还能在她面前努力扮演一二,可她到底是要习惯真正的他。
对左恒明,他只派人弄断他的腿已是很心善的,现在他自己命中又难,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他当然不可能去探望他的。
嘉玉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在帝都中已经是你死我活的模样,情谊什么的,早就耗尽了,他这样做也不算心狠。
“那你怎么心思沉重的样子,是担心他。”太子眸光深了深。
嘉玉点了点头,跟着摇了摇头,说:“是有些担心,但也不全是担心。”
“那是什么?”太子追问。
嘉玉看了太子一眼,她是见他们兄弟情薄不由想到了平王妃,平王妃无论如何也是他们两人的亲生母亲,如是知道有日两兄弟相见陌路,视如死敌,也不知她是什么心情。
反正只要她若是想到她的孩儿某日变成这样,决计会难过死的。
一时想着又觉得她真是多愁善感,她和太子这辈子不会有孩儿,更不会遇见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