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丫急得跺脚:“才不是呢,大黄也会疼的,需要我们的帮助。师父——快点呀!”
权玉真耐不住她磨,乖乖的拿了个大篮子垫上无用的破布往葫芦架下走。才走到赵凛身后,就看见五只光秃秃,红粉色的小奶狗挤挤挨挨的窝在大黄狗的腹部。
“生了?”权玉真脸上带了笑,凑了过去。
“生狗宝宝了,五只狗宝宝。”小宝丫高兴极了,也凑了过去,从地上抱起其中一只粉嘟嘟的盯着看。小团子小心翼翼的,摸摸小狗宝宝脑袋,又摸摸它耳朵,圆滚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扭头看向她阿爹,软糯糯的说:“阿爹,小狗狗好可爱呀!”
小团子粉雕玉琢,眉眼里都是开心。
赵凛看看如今已经到他腿高的奶团子,又看到她手心里软乎乎一团的小奶狗,眼里有了点湿意:那年大雪,他的小丫丫出生时也是一团粉气,连哭都没有力气。稳婆一度以为她不行了,用力拍着她的小屁股。
他心疼的不行,硬是把娃儿抱了过来。小小的团子,他几乎抱不住,一到他怀里就小声哭了起来,那声音像猫叫,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那一刻,他突然有了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孩子她娘说:“就叫宝丫吧,我们的宝贝丫头。”
他的闺女如今已经五岁了。
赵凛想:这个秀才他必会考中的!
周先生和书院里大部分的同窗也是这样想的,顾山长就理智的多,同他下棋的时候提醒:“莫要因为县试和府试得了案首而自满,院试也应该认真对待。”
赵凛谦逊点头。
接着下了两盘棋,顾山长又问:“你这次又是同那秦正清一起去郡城?”
赵凛下子的手顿了顿,很快又落了下去:“嗯,应该是。”
顾山长蹙眉:“什么叫应该是?行程也要尽早安排才是。秦正清品性不错,你与他多往来也好。”
赵凛:倒不是他不想往来,秦兄近日明显觉得他品行不行,在疏远他呢。
院试出发那日,秦正清居然主动来找他了,但这次没有邀请他同乘。赵凛有了银子也不吝啬,也租了辆马车,虽不豪华,但能遮风挡雨。小宝丫还嫌那马太矮太挫了,硬是让马夫把马换成了前几日才送来的踏雪乌龙驹。
那马是马承平提前两日提前送来的,那么高大的马儿整日在寺庙后院来回走,吓得蓝白猫整日喵喵叫,大黄时刻警惕那马突然发疯踩到刚下的五只狗宝宝。
权玉真盯着后院一匹马、一只猫、五只狗翻白眼:寺庙就算要养动物也该养些送福锦鲤、乌龟、灵鸟什么的,养这些玩意儿算怎么回事啊。
小宝丫倒是很喜欢黑雪,天天给它喂草料,出发这日,她摸着黑雪的马耳朵嘱咐:“马儿呀,要照顾好阿爹哦,等你回来我给你买十斤最好的草料。”
那马见权玉真都撅蹄子,见到她却异常温顺,居然很配合的点了点马脑袋。马夫看稀奇似的瞧了小宝丫好几眼,然后问赵凛:“你家千金是不是懂马语啊?”这马他起初还不敢驾,那小姑娘一嘱咐,不用使鞭子都会跑。
赵凛头一次听人称宝丫‘千金’,他很喜欢这个称呼,心情奇好的回:“大概是懂一些的吧,动物都很亲她。”他提起闺女时眉目都慈和了,唇角不自觉的带了笑。
马夫见状笑道:“倒是少见您这样喜欢女娃娃的,俺们村的老太太看见女娃娃都撇嘴的!”
马车一路出了城,小宝丫跟着权玉真送到了城门口,在官道上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陆坤的马车。
赵宝丫前一刻还依依惜别,看见他脸就拉了下来,眼睛瞪圆凶巴巴的道:“师父,他好讨厌啊,像个苍蝇一样老是跟着阿爹,坏人!”
权玉真捋着胡须分析:“你阿爹大概是便便,苍蝇拒香闻臭很正常嘛。”
原本眼泪汪汪的小团子被这一声便便给气得炸毛了,鼓着腮帮子喊:“我阿爹才不是便便,他也不臭,我阿爹香着呢!”
“你阿爹香?”权玉真翻了个白眼,“你鼻子坏了吧,别人说臭男人臭男人,你爹不就是臭的吗?”
赵宝丫急得跺脚:“就不是!师父坏!阿爹才不是臭男人!”
阳关漫漫,大路迢迢,马车渐渐远去。权玉真牵着气坏了的小团子往回走,等到了城隍庙,小团子还在生气。他毫不客气的把一扎韭菜丢了过去,道:“记得把菜择了,择完菜去给葫芦浇水,浇完水再去喂你的猫,然后把乱跑的小狗弄进窝里去,别吓到香客。”
赵宝丫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很听话的动手择菜、浇水、喂猫、抓小狗。事情太多,她一整天都累得够呛,压根没时间想阿爹,险些歪在狗窝里睡着了,最后还是权玉真把人喊醒推去西厢房。
权玉真还以为她睡一觉起来就忘记赵凛去郡城的事了,哪想那丫头大清早的躲在被子里哭,眼睛都哭肿了。喝粥的时候又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眼泪,看得人心软。
她抿唇,仰着小脑袋哭唧唧的问:“师父,阿爹去那么远的地方会不会吃不饱睡不好遇到危险啊?”
权玉真咬了口大馒头:“你爹皮糙肉厚的在哪都睡得着,就他那身高,熊瞎子看见了都得绕道,你瞎担心个啥啊!”
赵宝丫眼眶又红了,权玉真无奈,把碗筷一搁,跑到炉灶里掏出一截木炭走到围墙边,朝她招手:“过来,师父教你一个方法,你阿爹很快就回来了。”
赵宝丫立刻放下碗,哒哒的跑过去,站到他旁边。
权玉真在墙上画了个‘正’字,然后又在‘正’字旁边画了一横,道:“你数着日子,每隔一天就画一笔,只要画满四个‘正’字,你阿爹就回来了。这样一看,是不是很快了?”他把木炭递了过来,赵宝丫接过,仰着脑袋问:“画完四个‘正’字阿爹真的会回来吗?师父以前也画过?”
“画过。”权玉真看着院前满树嫩绿的柿子树陷入回忆,“师父那个时候也就比你大一两岁,我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每天就画一个正字,画呀画呀,画到第三十个,他就真的回来了。”只不过等来的是他父亲的棺椁。
但那时候,墙上的每个‘正’字都是他的期待,他就是靠着那些撑过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
赵宝丫:“三十个?好多呀!”
权玉真低头看她,笑问:“你才画四个阿爹就回来了,是不是很少了?”
赵宝丫点头,愁苦的眉眼带了笑,在墙上歪歪扭扭画了一横:“嗯,离阿爹回来又少了一天了。”
“师父,你好厉害呀!”
赵宝丫终于不哭了,每天清早画完一笔,就开始喂猫,养小狗。大黄的奶水不够,她就跑去集市买羊奶回来,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五只小狗在她精心的照料下毛发渐渐丰满。一只雪白的,一只乌黑的,还有三只黑白相间的,居然没有一只像大黄,也不像她在荒星养的狗儿。
她的狗儿高大威猛,有着灰褐色泛黄的油亮毛发,每次遇见危险都会冲过来保护她。
赵宝丫有些失望,权玉真道:“庙里养不了这么多小狗,你选一只吧,其余四只我送给周边想养狗看家的百姓。”
赵宝丫圆溜溜的大眼看着他:“不能全养吗?”
权玉真:“不能,师父的庙太小,容不下这么多狗。”而且狗子大了,会吓到香客。
赵宝丫知道师父收留她和阿爹已经很好了,不应该要求太多了,于是道:“那好吧,师父要给它们好好选主人哦。”她选了一只纯黑色的小狗,和黑雪一个颜色,都是黑色,说不定小黑和黑雪可以玩到一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