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妈的心中总是有一处柔软的角落,是独属于孩子的。
她哭得昏天黑地, 却不敢出声,免得别人注意到她, 免得别人用鄙夷的目光再把她凌迟一遍。
很快,小船乘风破浪, 远去他乡, 魏鸣凤虚脱一般, 跌坐在地上。
如果她不是这么清高,也许早在裴素素上次在码头对她施以援手的时候,她就该放下那高傲的不值一提的自尊,寻求裴素素的庇护。
也许这样,她就不用承受这无法承受的生离死别了。
要问她后悔吗,后悔,真的后悔。
可是后悔能怎么办?
裴素素说得不错,与其跟孩子一起互相拖累着坠向深渊,不如振作起来,先把自己经营好了。
听说最近政策松动了,说不定她下一次的申诉材料就有希望了呢!
她不能就此停下,她要把这一段埋葬,重新出发,让自己变回原来那个蓬勃向上的女人!
她可以的!
擦干泪水准备回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魏鸣凤赶抬手遮挡,想快点跑回住处。
从货仓后面绕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裴素素正撑着雨伞,站在码头旁边的路上看着她。
她有刹那的失神,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怕你跳海。”裴素素实话实说。
当妈的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放弃孩子的,好比三嫂的娘家二姐,来了这边挺长时间了,还是一蹶不振。
别人言笑晏晏的时候,她始终是愁眉苦脸的。
母亲与孩子的羁绊是天性,不是理智可以割舍的。
魏鸣凤心气高,说不定真会做出轻生的傻事来,那她的努力就白费了。
好在,她低估了魏鸣凤的韧性。
这个女人没有向苦难低头,好样的。
她把手里另一把雨伞递给了魏鸣凤:“我回去上课了,互助小组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今天开始给你算工作时间。你要是愿意,每天在我下班之后,给我送一份工作报告来。我希望你拿出斗志来,如果你不能让我看到切实有效的工作进展,我会解散这个小组。”
“明白。”魏鸣凤把伞撑开,在路口,与裴素素走向各自的战场。
她要与贞洁羞耻作斗争,要鼓励那些受害的女人,站起来反抗。
裴素素要培养学生,要拿到医学学位,今后才有更多的能量去帮助这些受害者。
没有人是活该被欺负的,每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都有堂堂正正活下去的权利。
正走着,系统声响起。
不用看,是魏鸣凤那边的好感度涨了。
裴素素不在乎,她帮魏鸣凤,跟什么好感度无关,纯粹是同为女人的一点点同仇敌忾。
*
岛上最近人心惶惶,不少做过恶的狗男人都在担心自己被抓去坐牢。
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有的甚至主动跑去自首了。
岛上的看守所一下子人满为患,不得不扩建。
张楠跟另外一个狱警提着饭桶过来的时候,牢房里的沙世窈赶紧站了起来,问道:“同志,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啊,是不是要过节啊,会不会让我们多一点放风的时间啊?”
“想什么呢?外面热闹,是工人在帮忙扩建牢房,怎么,你也想去帮忙?”张楠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沙世窈真是蠢的,明明嫁了个军人,却身歪影子斜,跟那个通敌的表姐洪金凤来往密切,硬生生把自己送进来吃牢饭,还把她男人给连累了。
虽然组织上查清楚了她男人全程不知情,可是这也说明了她男人失察啊。
两人还有孩子,她男人再无辜也只能被边缘化了,这不,眼看着马上要冬季征兵了,她男人毫无意外的出现在了复员的名单里面。
可怜哦,本来那屈正弘在挖泥船小队表现突出,有望被提拔的,现在好了,要变成平头老百姓了,即便是回到原籍能分配个工作,可是他有这么一个老婆,又能得到什么好职位呢。
张楠很是同情这个小连长,看向沙世窈的时候,眼神满是嫌弃。
沙世窈讪讪的撇撇嘴,问道:“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扩建牢房啊?”
“还不是因为你这样的蛀虫太多了?”张楠飞了个眼刀子,径直离去。
沙世窈慌了,不能吧,难道她二哥也暴露了?可她二哥不是更名改姓换了个身份吗?
难不成的刀疤脸出卖了她二哥?
她很担心,急得在牢房里团团转,等张楠折返过来开门放她去吃饭的时候,她抓着张楠问道:“同志,最近新来的罪犯里面有没有姓陈的啊?”
“怎么,有你认识的?”张楠怎么可能被她套话,反倒是扭头套起了她的话。
沙世窈愣了一下,随机意识到这样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便尴尬的笑笑,“没有没有,我有个仇人姓陈,我天天诅咒他赶紧被抓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