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源幽幽叹了一口气,“场面话你听多了,我也懒得说。严叔今年也有七十,能挺得过去自然最好,挺不过去,你也早点做好准备。
以前我最烦我家老头子,可现在想想,都是一家人何必呢。他催你结婚,一半是放心不下,想让你有个伴有个家,另一半呢,他不想带着后悔跟愧疚,这两种情绪最折磨人。”
严均成只是神色淡漠地扯了扯嘴角。
何清源也知道,冷硬如严均成,根本不耐烦听这种话。
他日,哪怕严父在生命的尽头拽着他不放,非逼他给一个结婚生子的承诺,他会平淡地拒绝,严父即便死不瞑目,他也会伸出手,强势地为老父合上双眼。
威逼利诱这一套,对严均成来说没用。
严均成永远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即便是他的父母血亲。
“难不成你就真打算这辈子一个人过了?”何清源说,“现在倒无所谓,等你六十岁、七十岁的时候,其他人儿孙绕膝,你孤苦伶仃。别说严叔,我都替你心酸。”
严均成那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不会。”
他说。
何清源一顿,还想再问些什么,严均成却已经偏头看向了外面。
天空万里无云。
是个好天气!
第15章
很快地到了工作日,美容院的客人肉眼可见地少了一些,郑晚跟店长交待一声后,请了三天假买了回南城的车票。
过两天就是陈牧的忌日。
父母也在南城,她该回去探望顺便带他们去医院进行例行体检。
即便父母气色红润,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失去陈牧后,她越发地在乎她身边所剩不多的亲人。
她也无法再承受失去了。
傍晚,吃过饭后,郑晚正对着南城的天气预报收拾衣服。
东城跟南城的气候截然不同。入秋后,在东城已经穿上了厚外套,而南城仿佛还在夏天,依然是接近三十度的高温。
“真的不跟妈妈一起回去吗?”郑晚看向正帮自己收拾行李的女儿,又一次问道。
郑思韵摇了摇头,“没时间,上次考试成绩出来,我都快掉出年级前十,赵老师肯定也不想我请假,耽误了课程进度。”
“那好吧。”郑晚闻言,也不勉强,“我给你一张卡吧?”
她以前出差学习的时候,也跟女儿分开过几天。
不过那时候在南城,她不在,她父母也能帮忙照顾女儿。
她确实也不太放心,可南城也不能不回。
郑思韵无奈地说:“妈,我的零花钱已经很多啦,根本用不完,而且这几天我住学校宿舍,学校食堂吃饭很便宜的。”
“其实你们赵老师跟我聊过,说你的底子很扎实。”郑晚迟疑了几秒,扭头问,“真的真的不跟妈妈一起回去吗?你简姨很想你,方礼也是,昨天打电话还问起你,问你怎么没回他留言。”
也幸好郑晚在叠衣服,没有看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郑思韵,脸上已然露出不合年龄的阴郁。
“思韵?”
郑晚见女儿没说话,她回头。
在她回头的前一秒,郑思韵已经收敛好神情,她撅了噘嘴,“我哪有时间上网给他回留言啊,还有,妈妈,您真的是家长吗?我看别的同学的爸妈,那是恨不得学校连双休日节假日都取消掉,最好一个小时的假都别放,您倒好,还鼓励我请假,赵老师听到您这样说都要生气啦!”
郑晚失笑,将头发捋在耳后,“我是怕你太累。”
“那我就更不应该松懈咯。我要考个好的高中,还要上最好的大学!”郑思韵趿拉着拖鞋往里走,声音清扬,“妈,我去看书啦。您也早点休息……”
“你别看太晚,当心眼睛。”
郑思韵扒在门框上,吐了吐舌头,狡黠一笑,“您跟爸爸都不是近视眼,那我肯定也不会是。”
关上门后。
郑思韵面无表情地靠着门,仰头看着已经有了裂缝的天花板。
那一条裂缝,如同刀疤。
如果让她重生回高中的时候,她可能会心理扭曲,变成只知道发泄内心情绪的怪物。
她会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即便螳臂当车,即便以卵击石,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她回到了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啊。
她妈妈还在啊,她怎么可以将自己宝贵的时间跟生命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季方礼跟她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