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月无疑是幸运的,降生到重男轻女的何家,却被全家人都捧在手心里。即使家里条件不好,却也衣食无忧地长大,从来没帮忙干过半点活儿。
这在孩子早早就要下地帮父母干农活、干家务的乡下,何秋月这样的待遇是四里八乡的独一份。
谁看了她莹白的小脸儿不说一句“这孩子娇养得不像个乡下丫头”?
乡下的姑娘都以勤快、能干为美名,偏偏吴凤霞养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却还十分得意。
像何秋月这么大了还在被供着上高中的女娃难得一见,在生产落后的大田村也只有把女儿宠上天的何家老两口愿意这么干了。
但同样是何家女,何春花的待遇就别提了。
家里家外所有的活儿一把抓,吃的穿的永远都是捡剩下的,什么好的都紧着弟弟妹妹,就这还讨不到好,在这家里谁都可以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即去,谁也不把她当回事。
她把自己看成家里的一份子,对父母弟妹无怨无悔的付出。但家人却似乎只把她当一个不值钱的丫鬟,随便给口饭吃就已是天大的恩德。
何春花内心是极其自卑的,她知道自己不如二妹漂亮讨喜,也不像三弟那样是个男娃,在父母长年累月的pua下,她的自我认同度极低。
所以她会乖巧懂事的忍让付出,用这种方法来讨家人的欢心,以此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姑娘,傻得令沈初茉心疼。
殊不知她的乖巧、她的懂事、她的忍让,都是让何家人认为她好拿捏的证据。
这一屋子的人,享受着她的付出,却没有一个人记着她的好。
在她被压迫着遭遇各种不公时他们视而不见,一旦她威胁到了何秋月的利益,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跳出来阻拦她。
哪怕何秋月自己都没有开口,他们就已经自发地为了她的幸福要来铲除她这个眼中钉。
沈初茉不是原来的何春花,她对何家人完全没有任何的期待。
与其唯唯诺诺卑微地乞求他人施舍一点温暖,不如自己做自己人生的主宰,谁也别想靠那点子血脉亲情道德绑架她一辈子。
其实自她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就打算摆脱这一家子极品,努力赚钱也是为了离开之后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熟知这个世界的剧情,明白何春花一辈子都在被厌弃,父母偏心弟妹那么多年不说,到最后还为了何秋月的幸福逼迫她放弃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没错,就像小美人鱼的童话故事里说的那么狗血,真正救了贺献文性命的人——是何春花。
是她发现了不慎落水的贺献文,纵身跳进水里把他拖了上来。
直到把人救上来,她才发现自己救的这个人是那么的好看。那清俊贵气的面容,只一眼就让她的心开始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贺献文呛了水陷入昏迷,何春花不知该如何施救,于是往外奔去想要找人来帮忙。
可是却没有想到,她走后何秋月却来到了这里。
她本是来找何春花的,结果姐姐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个昏迷的男子。
“哎呀!”何秋月看他浑身湿淋淋的昏迷不醒,又是倒在河边,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
“你没事吧?醒醒啊!快醒醒!”她慌得不行,胡乱拍了男子的脸几下,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
情急之中,她忽然想起课堂上老师教过的急救措施,于是死马当活马医地在对方胸膛上按压了起来。
“是……是这样吗?”她一边按一边自己也不确定,也不知是不是她误打误撞,贺献文竟真的吐出了口水,甚至短暂地睁开了眼。
“你醒了?”何秋月惊喜地问。
贺献文头晕目眩,双眼迷蒙中落入了一道模糊的剪影。他根本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短暂睁开眼后又昏迷了过去。
正好这时何春花叫的人也到了,何秋月赶忙招手:“孙哥、刘叔!快!这里有人昏倒了!”
何春花本是在人群后,听到何秋月的声音,她脚下猛地一顿。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二妹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发现,此刻她心中浮现出了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紧张和不安。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两个小丫头能帮得上忙的了。
眼见村里的人帮忙架起了贺献文,要把人送卫生所,何春花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女有别,开始拘谨起来。
她站得远远的,将身子藏在树后,直到目送一行人抬着贺献文走远,她才转身回家。
何秋月并没有发现何春花,她也并不知道何春花“落水”一事。
所以,当贺献文找上门来说要报答她时,她脑中浮起的记忆,是给贺献文做“心肺复苏”时的场景。
她羞赧地以为,自己真的是贺献文的救命恩人,所以对贺献文的报答,她接受得心安理得。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也许贺献文不是自己奋力从河里爬上来的,也许在她之前已经有人舍身救过贺献文了。
如果她早一点遇到的掉进水里的贺献文,那可能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可是,这能怪她么?
她怎么知道贺献文误以为是她把他从河里救上来的呢?
她怎么知道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是她的姐姐呢?
是他先找到她,口口声声说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呀!
而她当时,也确实是对昏迷的他施以了援手呀!
所以,她并不是冒领功劳,是贺献文没有搞清楚,害她误会了的呀!